公廳上的表彰大會,氣氛一直不錯,不僅是那些參與平叛的臣將獲得了封賞,就連那些在趙韙叛亂之前,裝聾作啞之人,也雨露均沾,得到了不少的好處。
實際上,劉璋是故意這麼做的,他一方麵是為了籠絡人心,在鏟除了趙韙這個權臣後,他也急需眾人的支持與力挺,以便自己能夠掌握益州的實際大權!
而另外一方麵,他就是在為封賞劉緯做鋪墊!劉璋遲遲沒提兒子劉緯的功勞,而先是見者有份,封賞一圈,實則是在買好,以便讓大家認可他對劉緯的封賞。
其實,公子劉緯打敗沈彌叛軍的消息,早就傳開了,劉璋更希望劉緯有功這件事,由在場的臣將提出來,他再順勢進行封賞,水到渠成,非常自然。可是,在場眾人過了好久,嘻嘻哈哈,仍然沉浸在封賞後的喜悅中,竟無一人提及!
劉璋有些心急,無奈隻好直接開口了。
“日前平東將軍書中有言,沈彌叛軍乃犬子緯所滅,卿等以為該如何處之?”劉璋語氣平緩,不露一絲情緒地說道。
誰料,他這一句話說出來,公廳內立刻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眾人臉上都沒了笑容,紛紛望向劉璋,卻無一人吭聲!
其實,公廳內眾人此時依舊是各有心思的,但這些心思的結果,卻是讓大家都保持了一致,那就是——沉默!
劉璋目睹這一切,就好像被迎頭潑了一盆冷水,好心情迅速降溫!他回憶起了趙韙當權時,這幫人那醜惡的嘴臉!現在趙韙不在了,這這些臣將一點沒變,有事的時候,還是不吭聲!
問題的關鍵是,劉緯是自己的兒子,身為父親,主動開口為兒子封賞,劉璋的臉麵上有點過不去,即使劉緯真的有功,這也不符合禮製的慣例!
一時間,劉璋又窘住了,連忙看向了身邊的長子劉循,遞了個眼色過去,那意思是讓他起個頭,化解一下尷尬!可出奇的是,一向遵從他意願的劉循,此刻竟然也沉默了,他明明看見了劉璋的暗示,卻裝作不懂,低下了頭!
劉璋的內心頓時起了一種悲涼之感!連親兒子都不給自己台階下,這老臉得往哪擱啊!
“主公……緯公子確有殊勳,理應封賞,然私募武裝乃大罪,此番情節,不得無所慮也……”有一人終於開口說話了,但卻壓根不是劉璋想要聽到的話!
劉璋抬起頭來,看向那人,發現是益州從事王累所言,頓時覺得有些頭大!
王累,字仲成,益州廣漢人,其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勸阻劉璋不要迎劉備入蜀,斷言此舉為引狼入室!劉璋不聽,王累於城門自縊而死,是個忠直之臣無疑。
但這個人,忠是夠忠了,就是太直,有些迂腐,不懂轉圜!而且,他還是個嫉惡如仇,大公無私之人!現在,這個家夥竟然不論劉緯的功勞,先提出劉緯私募軍隊是違反朝廷法度的行為!
劉璋深知王累為人,他認準的事,彆人說什麼也沒用,現在他第一個開口了,讓劉璋非常難堪!
這個迂腐的王累!都已經是什麼時代了?亂世之中,群雄並起,私募武裝那是常有的事,他怎麼還拿舊時的朝廷律令出來說事?
不私募武裝?那自己這個益州牧是怎麼得來的?難不成你王累還在質疑我這個州牧也是違反朝廷律法得來的嗎?劉璋心中暗怒,但一貫擅長掩飾情緒的他,沒有表現出來。
“主公,仲成所慮是也!公子負罪貶斥江陽,不思改過,私募武裝,乃罪上加罪也!”豈料,這還沒完,又有一人開口說話了!
劉璋循聲望去,竟然是州府主簿黃權黃公衡!此人是巴西閬中人士,正兒八經的益州土著,從前對劉璋還是蠻忠心的,今天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不提劉緯有功,反而像是要治他罪的態度!
關鍵是你黃權也不想想,當初劉緯負罪是因為什麼?那不是因為反對趙韙麼!如今,趙韙反叛已經被鎮壓,劉緯當初所預言的事也都發生了,這說明他很有先見,何罪之有啊!怎麼到現在還提這件事?
對此,劉璋憋了一肚子的火,卻沒法說什麼,因為當初貶斥劉緯的決定是他堅持的,彆人勸都沒勸住,現在他也不能出爾反爾打自己的臉吧!
一旦撤銷了對劉緯的處罰,還加以封賞,豈不是證明自己當初的決定是錯誤的麼?說實話,劉璋身為州牧,還真有點豁不出去這個臉麵!
到此,劉璋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當初他對劉緯的貶斥決定,到今天依然產生著影響,王累和黃權,未必是非要治劉緯的罪,而是在提醒劉璋,身為益州之主,不能出爾反爾,朝令夕改,那會影響自己的權威!
尤其是在處理親兒子的問題上,身為領袖,更不能有偏私之心,大家可都在看著呢!
劉璋到這裡,是真後悔啊,當初怎麼沒給自己留個餘地呢!
“主公,緯公子大功,可抵其罪也!”正尷尬之時,劉璋突然聽得這樣一句話,仿佛有了助力之感,連忙轉頭望去,發現說話之人是張任!終於有個仗義執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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