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本想向劉緯發難,卻不料被他一句話噎得無言以對!儘管他是大司徒,位列三公,可依照朝廷禮法,劉緯貴為王爵,荀彧在他麵前也是臣子,豈有不拜之理?
更何況,荀彧出言責難,還陰陽怪氣的,這豈是臣子應該對一名藩王的態度?在講究禮數的漢代,這麼做,絕對不占理,甚至有可能因此獲罪!
荀彧此時,真是啞巴吃黃連呐!他也好,天子劉協也罷,其實都不認可劉緯這位漢王,可劉緯的漢王爵位,又確實是天子下旨加封,名正言順!
眼下,劉緯擺出王上的架勢,與荀彧對話,甚至出言責問,他是有口難辯!
其實,荀彧還真不是故意失禮,隻不過劉緯一上殿來,對天子表現得那麼忠敬恭順,便令其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為漢王劉緯,其實是個好說的人,卻沒想到,人家隻敬天子,自己算哪根蔥啊!
“微臣司徒荀彧……拜見漢王殿下!在下……失禮,請王上恕罪!”無奈,荀彧遲疑半晌,這才趕緊起身,來到劉緯麵前,行了臣下麵見君王之禮,非常彆扭地道了歉!
眼見荀彧如此,蒯越蒯良和一眾朝臣,也趕緊有樣學樣,按照禮數,恭恭敬敬地向劉緯行了禮,呼呼啦啦地拜倒了一大片!劉緯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了句:諸公免禮!
此刻,劉緯倒是滿意了,天子劉協的臉上,卻掛不住了!這是我的皇宮大殿,諸卿也都是我的臣子,當著我的麵,他們都卻向你一個藩王行禮,這也太彆扭了吧!到底你是天子,還是我是天子?
也不怪劉協會感到彆扭,實際上自漢武帝以來,無論西漢還是東漢,都沒出現過像劉緯這樣,統禦一州之地,形同國中之國的藩王,雖然禮製要求還在,可卻已經幾百年沒有發生過像剛才那般情形了!
“荀公方才所言,本王言過其實,乃憑何哉?願聞高論!”當朝廷大臣們,向劉緯行禮過後,紛紛歸位安坐,劉緯再度審視對麵的荀彧,肅顏問道。
“豈敢……在下失言耳……”有了剛才的教訓,荀彧似乎不敢那麼放肆了,趕忙拱手一禮,謹慎言道。他和其他朝廷眾臣們,倒也不是怕了劉緯,而是擔心自己無禮的行為傳揚出去,有損名聲,這是漢代士人普遍的毛病!
“無妨!論及事者,乃無慮其位也!荀公,可暢所欲言之!”劉緯一擺手,雖然表情嚴肅,卻也相對客氣了不少,回應荀彧道。他的意思是,對事不對人,對我無禮,不行,但就事論事時,還是應該直言不諱!
劉緯的這個態度和說法,令荀彧眼前一亮!漢王其人,深明事理,氣宇非凡呐!事是事,禮是禮,兩者不必混為一談,說的簡單,可又多少人能做到呢?
咱們中國人,從古至今,一直強調一個原則,那就是對事不對人,以為公理!可是……您發現了麼,真能做到的人,鳳毛麟角,幾乎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對人不對事!人看著不順眼,事也彆想辦成;人看著順眼,不好辦也能辦成,這往往才是普遍規律!
可劉緯呢,他一向的原則,便是對事不對人,否則張鬆那種令他反感至極之人,又豈能委以禦史大夫之職?曾為逆臣龐羲謀士,沒少出謀劃策的鄧芝,又豈能存活性命?
由此,荀彧不禁暗中對劉緯的認識上升了一個台階,印象也好了一些,可是……既然你漢王這麼說,就彆怪我荀彧造次了!
“既如此,請恕某鬥膽妄言之!竊聞今日之益州,舉賤抑貴,禮崩樂壞,群小居廳堂之上,貴者有誌無申……可當盛世之景乎?”荀彧這嘴,也是真夠刁毒,竟一股腦地指出了益州如今的許多問題所在,並質問劉緯,這些難道就是你說的盛世?
舉賤抑貴,指的是劉緯違背了官員察舉舊製,改成了考試進入大學,畢業包分配的方式,這種做法,嚴重侵害了世家大族子弟為官出仕的權益,結果導致益州官場上下,官員大多出身不高,甚至貧民子弟,占據高位的情形出現!
禮崩樂壞,涵蓋的內容可就多了,首當其衝的便是劉緯鼓勵和推廣的廢除跪禮改革,甚至包括禁止請座拜茶這樣細枝末節的小事,總之,無論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等任何領域,在荀彧看來,擅改祖製,更行亂法,都是不對的!
群小居廳堂之上,貴者有誌無申,這句話就更惡毒了,他是在說益州官場,充斥的都是奸邪小人,而那些誌向高遠,品德高尚的君子,卻毫無出頭之日!
由此,你劉緯怎麼敢自誇說,是一派盛世之景?這難道不是言過其實嗎?
得!荀彧禮數雖然儘到了,可這毒舌卻一點沒收斂,把劉緯批駁得體無完膚!在他看來,益州非但不是所謂的盛世,反而是奸邪當道,鬼魅猖獗,壞法逆祖,一片黑暗!
尤其是剛才,劉緯義正辭嚴地問責荀彧等人失禮,可是在他治下卻連跪禮都要廢除了,明顯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站不住腳啊!荀彧正是以此為突破口,可謂靈魂拷問,直擊人心,劉緯當如何作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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