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年複一年。昆山的雪從未化過,月和獨坐山頭,心中寂寥無比。
這是她在昆山的第五年了。
“從前在昆山時也沒覺得有多差勁,現在真的要在此地多年,倒是心有不甘啊。”
月和身體後倒,整個人埋進雪中,耳邊是冰涼的落雪,臉上的雪花逐漸變多,直到她被延綿的雪徹底淹沒。
第一年,月和盤腿修煉,想著提升修為也好。
第二年,她再坐不下去,去昆山中到處閒逛,可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再無其他。
第三年,她想自己用冰造個屋子吧,像從前那樣。免得睡一覺起來,身上都是雪。
第四年,用冰推疊起是一層小樓,月和覺得新奇,在其中住了幾個月,最後又覺無聊,一腳踢碎了冰製小樓。
第五年,她也不在意身上是不是有落雪了,反而開始享受雪花落在臉上涼滋滋的感覺。
第六年,昆山難得有好天氣,沒下雪了。太陽光照在月和身上,她難得的笑了出來。
第七年,不知道遠方是什麼日子,巨大的煙花連她在昆山都看見了。絢爛無比,璀璨卻易逝。
第八年,依舊沒人來看她。月和在山腰處石頭上躺著,懶散的眯起眼睛,隻是她不動,耳邊也沒有任何聲音。
在一個午後,月和忍不住大叫一聲,聲音尖利,山腳處的顧歸都聽見了,他動了動腦袋,心想:“這才幾年啊,就忍不住了。”
第九年春,月和最近喜歡團雪球玩,手朝地上一抓,就捏出一團雪來,朝遠處砸去,雪球炸開,卻沒打到月和身上。
第十年,她還在休息時,突然聽見山腳傳來的聲響,她急匆匆跑下去,來的人卻不眼熟,甚至很陌生。
他悄悄的望著昆山中,把一樣東西放在了結界外,而那正對的是顧歸的方向。
月和有些失望,原來不是來找她的。
她又慢悠悠的朝回走,隻一人腳印向上。
第五十年,月和實在無聊,開始研究功法,可能是離月亮太近了,她轉變功法,竟然能吸收月華為自己所用。潛心修煉她實力也越來越強了。
第七十年末,月和突然想起,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今晚是除夕團圓夜。她用落雪堆出一個雪人,和自己排排坐,然後小聲說了句:“新年快樂。”
第一百年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啊,她在這雪山中一百年了。活的倒還不錯,沒瘦也沒胖。隻是沒人來看她啊。
第兩百年,月和長時間的打坐,現在眼睛一閉就是四五年的時光了。
第三百年,她剛剛結束閉關,站起身拍掉衣袍上的雪花時,恍然覺得,她有多久沒說過話了。張嘴想說什麼,可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第五百年,月和迎風舞劍,天黑下來時,好像有月光照在她身上,五米處又出現了自己的另一個身影,月和想笑,又笑不出來,扯了半天嘴唇,出來一個十分尷尬的笑容。
第一千年了,還是沒人來看她。她想見見自己道觀中的樣子,卻什麼都看不見,一片虛無。她以為自己已經沒有信徒了,畢竟已過一千年了。
第兩千年,月和站在山頂上,遙望遠方,現在外麵是秋天了吧。會有黃色的楓葉,香甜的靈果……可昆山什麼都沒有。
第三千年,月和無聊到去山下看顧歸,隻是她去的時間不湊巧,顧歸還在睡覺。她又在旁邊站著等他醒來,可等了好一會也沒聽見聲音,轉頭一看,顧歸正看著她發呆。
兩人都沒說話,好一會,顧歸乾澀的說道:“多年不見,你倒是沒有絲毫變化。”
月和淡淡道:“你倒是瘦了。”
如今的顧歸瘦到脫骨,頜骨分明,和記憶中的人完全不同了。眼中還有淡淡的死氣。
顧歸嘲諷一笑道:“是啊,天天背著一座大山,壓力太大了。倒是你,是來看我的笑話嗎?”
月和不語,顧歸又說:“你把我抓起來又怎樣,你還不是一樣被困在這裡。我也不過是說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你就被他們懷疑,被逼到了此處,和我一起被關著。”
月和依舊不語,顧歸似是力竭一般,腦袋垂下,喃喃道:“我逍遙了這麼多年,到頭來卻困於此地,連動都動不了。”
月和轉身走了,她回到在山頂打坐,這一次兩千年未醒。
麵色透白的少女似乎要和整個雪山融為一體,雪花紛紛揚揚的灑落,卻避開了她,沒落在她身上。
直到一萬萬年後,結界終於有了響聲。
有人走到她身邊,乾燥的氣息和整個昆山格格不入。
莫問道:“月和,還活著嗎?你可以出去了。”
月和這才睜眼,莫問細細瞧她,好笑的說:“多年不見了。你還好嗎?”
月和道:“沒死。”
莫問:“沒死不就是沒事。這麼多年苦了你了,和我走吧。”
月和道:“走去哪?”
莫問奇怪道:“自然是你可以出昆山了。上界之大,你隨便去哪。”
想著月和似乎還沒有道場,又說道:“你要的暫時沒去的地方,可以去我的道場。我赤金山脈下的金子隨便你挖,也好有點本錢造一個自己的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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