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諫_政要_思兔閱讀 

納諫(1 / 2)

貞觀初,太宗與黃門侍郎王珪宴語,時有美人侍側,本廬江王瑗之姬也,瑗敗,籍沒入宮。

太宗指示珪曰:“廬江不道,賊殺其夫而納其室,暴虐之甚,何有不亡者乎!”

珪避席曰:“陛下以廬江取之為是邪,為非邪?”

太宗曰:“安有殺人而取其妻,卿乃問朕是非,何也?”

珪對曰:“臣聞於《管子》曰:齊桓公之郭國,問其父老曰:‘郭何故亡?’父老曰:‘以其善善而惡惡也。’桓公曰:‘若子之言,乃賢君也,何至於亡?’父老曰:‘不然。郭君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所以亡也。’今此婦人尚在左右,臣竊以為聖心是之。陛下若以為非,所謂知惡而不去也。”

太宗大悅,稱為至善,遽令以美人還其親族。

貞觀四年,詔發卒修洛陽之乾元殿以備巡狩。給事中張玄素上書諫曰:陛下智周萬物,囊括四海,令之所行,何往不應?誌之所欲,何事不從?微臣竊思秦始皇之為君也,藉周室之餘,因六國之盛,將貽之萬葉。

及其子而亡,諒由逞嗜奔欲,逆天害人者也。是知天下不可以力勝,神祇不可以親恃。惟當弘儉約,薄賦斂,慎終始,可以永固。方今承百王之末,屬凋弊之餘,必欲節之以禮製,陛下宜以身為先。

東都未有幸期,即令補葺;諸王今並出藩,又須營構。興發數多,豈疲人之所望?其不可一也。

陛下初平東都之始,層樓廣殿,皆令撤毀,天下翕然,同心欣仰。豈有初則惡其侈靡,今乃襲其雕麗?其不可二也。每承音旨,未即巡幸,此乃事不急之務,成虛費之勞。國無兼年之積,何用兩都之好?勞役過度,怨讟將起。其不可三也。百姓承亂離之後,財力凋儘,天恩含育,粗見存立,饑寒猶切,生計未安,年間,未能複舊。奈何營未幸之都,而奪疲人之力?其不可四也。昔漢高祖將都洛陽,婁敬一言,即日西駕。豈不知地惟土中,貢賦所均,但以形勝不如關內也。伏惟陛下化凋弊之人,革澆漓之俗,為日尚淺,未甚淳和,斟酌事宜,詎可東幸?其不可五也。

臣嘗見隋室初造此殿,楹棟宏壯,大木非近道所有,多自豫章采來,二千人拽一柱,其下施轂,皆以生鐵為之,中間若用木輪,動即火出。略計一柱,已用數十萬,則餘費又過倍於此。臣聞阿房成,秦人散;章華就,楚眾離;乾元畢工,隋人解體。且以陛下今時功力,何如隋日?承凋殘之後,役瘡痍之人,費億萬之功,襲百王之弊,以此言之,恐甚於煬帝遠矣。深願陛下思之,無為由餘所笑,則天下幸甚矣。

太宗謂玄素曰:“卿以我不如煬帝,何如桀、紂?”

對曰:“若此殿卒興,所謂同歸於亂。”

太宗歎曰:“我不思量,遂至於此。”

顧謂房玄齡曰:“今玄素上表,洛陽實亦未宜修造,後必事理須行,露坐亦複何苦?所有作役,宜即停之。然以卑乾尊,古來不易,非其忠直,安能如此?且眾人之唯唯,不如一士之諤諤。可賜絹二百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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