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盟?”伊吉詫異,錢塘將高原之上和伍邦相遇前後事情一一說了,伊吉這才相信她,“素問龍族深明大義,恩怨分明,恩仇必報。方今看來,確是如此。”
錢塘隻是一拱手,不做應答,又道:“不知能否借貴軍一匹快馬?”
“借馬無妨,隻是現在天色已晚,更兼迷霧,實在難行,閣下不如先在營中待上一晚。”
錢塘聽罷搖頭:“此事於我,關係甚大,拖延不得,隻可快行。”
“在下明白了,隻不過,不知閣下借馬,所為何事?”
“我要……去見一個老朋友。”錢塘說完,略略惆悵,美人傲骨,冷燦如霜,卻也生出這般哀情,實在叫伊吉覺得意外。他並不細問,隻是答應了錢塘的請求,叫人牽了一匹快馬,予了錢塘。錢塘先在馬周圍環繞一圈,隨後翻身上去,直朝著大道右邊的山坡而去了。
在癲火村還沒有以「癲火」而命名的時候,那裡還隻是一片坐落在山上的無名村落而已。在這山上過活的人,沿著上山的路,建成了一個又一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房屋。村子旁有溪流水源,後有廣袤樹林,上下山來,更是容易。外加村民們對於勞動的需求,村子中的人口越來越多。這裡宛如一個世外桃源一樣,在長久的歲月裡,將安詳一直書寫下去。村子中的人勤勞、誠懇、質樸,並不因為這世道的變遷而變化初心。戰爭頻發,打殺不斷,村子便壘起高牆,堆砌堡壘,保護著他們世世代代賴以生存,又引以為傲的家園,始終不變。這個村子鮮有人知曉,也鮮有人關心一個村子的死活。
那個叫維克的年輕人,他的祖輩受葛孚雷的英雄之氣影響,隨著大軍南征北戰。後來瑪莉卡將葛孚雷及其麾下戰士儘數放逐,有的落草為寇,有的甚至被趕出了交界地。再之後,瑪莉卡強行將這些戰士的後代召喚回了交界地。維克雖然不在村子裡長大,但他始終都知道自己是這村子血脈的延續。他扛起了使天下幽而複明的使命和重任,以及村民的期盼,開始了他的成王之旅。
每一個褪色者都有自己的指頭女巫,但並不是所有的褪色者,都能遇到自己的指頭女巫。維克是幸運的,他這一路的艱難險阻,總是有一個人在他身邊,陪伴著他去經曆成功,麵對失敗。她的名字沒有任何的記載,她的名字,隻在維克心中。
維克心中裝著天下蒼生,所以他百折不撓,一往無前。可是不知為何,他最終接受了癲火,先前所做的全部努力,都前功儘棄。
他瘋了,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隻剩下自己一身的蠻力。
他到底為什麼發瘋,鮮少有人知道。
他的女巫不忍看他受罪,於是帶著他回到了村子,希望村子裡能有治愈他的辦法。可是癲火是滅世之火,是無藥可醫的。維克當時尚存著的一點理智和意識,沒辦法再控製住自己的力量。火焰將村子吞沒,整個村子的人,都成為了癲火的信徒。而至於那個女巫,則在瘋狂之前,選擇了自殺。他覺得是自己害得維克被妖言蠱惑,放棄了成王大任。她愧對蒼生,於是自儘。
那村子長久祥和,不曾有人知道,一場大火燃儘,卻叫其成名,變了癲火村。維克繃緊著自己的那一絲意識,將自己封印,防止自己出去作惡。時過境遷,從前的村子,再也回不來了。
錢塘騎馬順著山坡而去,臨到了半路,便翻身下馬,將其驅趕走了。自己則順著上山的大道繼續向前,行了不遠,便遠遠看到一個高聳的堡壘,矗立在山道旁邊。錢塘又走近幾步,忽然間,堡壘上方出現了一輪光亮,照的四周如同白晝。仔細看去,那卻是個太陽,裡麵玄黑,仿佛深不見底的枯井。外圈烈烈,燃燒不迭。
“還是這麼礙事。”錢塘歎了半口氣,語氣之中倒又有些許欣喜。她右手變作龍爪,握了龍雷在掌,隨後掄起右臂,將雷槍朝那堡壘投去。雷槍轟在堡壘之上,霎時間磚石分裂,驚的林中鳥獸各自奔逃。錢塘甩了甩手,看著眼前的滾滾濃煙,頗為得意。她走到堡壘的廢墟旁,看了一眼被壓在下麵的那些村民,隨後一語不發,繼續往村子走。此時天正拂曉,柔和的白從遠方的地平線上潺潺而起。錢塘踏著腳下的晨光和未曾燃儘的青草,走向了村口一座已經坍塌了的房屋。房屋外放著一把椅子,椅子上癱坐著一個女性。雖然她已經死去多時,但是屍體並未有任何的腐爛。錢塘走到跟前道:“好久不見了,卡呂普索。”
錢塘的話並沒有讓眼前的屍體有任何的反應,此時太陽已經越過了地平線,第三條影子正被慢慢拉長。錢塘知道後麵有人來,輕歎口氣,側過身去,偏過頭去看。一個身穿灰色鎧甲的騎士手拿一把長槍,一瘸一拐的向著錢塘走去。他站定在錢塘一箭之地外,喉嚨低沉嘶啞著什麼,半天吐不出來。
“……維克。”錢塘哀歎之意溢於言表。記憶中那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如今卻變作了個吊著一口氣掙紮過活的行屍走肉,誰思之見之能不啜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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