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晨大陸,西極洲。
蘇起合上手中那本劄記,扭頭看看左邊窗外,暮煙漸起,山色滄溟。便知道一天的值守到點了,伸伸胳膊,站起身來,開始在藏經閣收拾起來。
除了上午有兩三個煉氣的同門來閣裡申領功法,全天再沒有其他弟子,所以蘇起又安安靜靜的看了一整天書。
極雲宗的藏經閣位於摩柯峰上,自十歲父母先後為宗門戰死後,蘇起就被安排在藏經閣當個值守弟子,如今已經五年。
本來宗內弟子的後代,通常都會被重點培養,資質稍好一點的,都可能成為內門弟子、核心弟子。
偏偏蘇起生下來五行皆無,靈根不顯。父母生前都修為都到金丹,且是門內的天驕,但他似乎沒有得到父母的天賦遺傳,和山下凡人無二般。
宗內各峰主、長老、築基弟子都無人願意收其為徒,宗主念在他父母功高,還是給了他一個內門弟子的身份,安排在藏經閣值守,權當照顧了。
而今天的極雲宗雖說不上用風雨飄搖來形容,但處境也是舉步維艱。
自七十年前,西極洲正道與魔道開戰,宗內戰力每況愈下。五十年前,三位元嬰老祖戰死兩位,三十五年前,剩下的老祖又被重傷,長期閉關養傷,已有很久沒在宗門內露麵。其餘金丹長老、築基弟子更是傷亡不計其數,整個宗門的攻伐也逐步轉為防守。
整個西北方向的正道,也就剩浩然門與極雲宗相為援應了,其他的宗派基本被滅門滅派,逃出來的弟子大部分都去了西極洲正道戰況較好的南部和中部,也有的直接去了彆的大洲,逃避是非之地。
所以,宗門對蘇起的所謂照顧,也是有今天沒明天,也不知道哪一日就突然被魔道滅門滅派。到時作鳥獸散,其他弟子尚能憑本事儘力逃亡,而蘇起大概率隻能束手待斃。
但蘇起似乎沒把這個放在心上,父母走了的頭一年,還會因思念父母心神不穩,常常躲在無人處傷心,但漸漸也接受現實,每天就在藏經閣裡的書海裡沉迷,或許因為聰明懂事,或許因為書卷裡的消磨讓他忘了痛。
極雲宗在西極洲當年也屬正道七大宗門,藏經閣裡的書籍五花八門,分門彆類,浩如煙海,除了宗門主要傳承功法以外,其他閱讀都沒有限製,更何況蘇起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事實上,蘇起閱讀興趣非常寬泛。剛進閣的時候,特彆喜歡看宗門收集的一些修仙者的遊錄劄記,興趣盎然。畢竟年齡小,對外麵的世界好奇心比較大。
慢慢的,懂的知識多了,對修煉上的內容也開始涉獵,雖然自己身體原因無法修煉,但對修煉各類知識也卻很是上心。可能潛意識下,也在研究自己修煉的可能性。
後來,又開始閱讀宗門掌故、修仙界野史、大陸各洲地理等各類雜書,幾乎是無書不讀,隨手拿起就能讀。
蘇起看書的時候也非常專注,旁若無人。進出藏經閣的同門都早已經習慣,那個瘦小的身影要麼倚著書架坐在地上,要麼有時候站靠在窗邊,除非有必要,也很少有人打擾他。宗門內都知道藏書閣內有一個喜歡讀書的“小蘇先生”。
天色很快暗下來,蘇起收拾好,又檢查了各處的法陣,見沒有故障,便走到二樓的樓梯口打了招呼:“杜老、我回洞府啦!”。沒等回應,便徑自關上大門出去了。
藏經閣的二樓深處,有一個在打坐的、發須灰白的老頭,睜開了混濁的雙眼,到聽見關門聲,又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走出大門,夜色已濃,東邊的天上一彎新月剛剛冒出頭。摩柯峰上山野並無燈光,蘇起借著月光,循著每天上下的山路,往自己半山腰的洞府趕去。
蘇起一邊小心著下山,一邊琢磨著自己的心事,當然,也偶爾想著和自己玩得好的朋友。
畢竟,從小在這裡長大,還是有很多兒時的玩伴。雖然隨著年齡的長大,自己沒有辦法修煉,跟很多兒時的玩伴走上了不同的路,漸漸疏遠。但還是有那麼一兩個貼心的,留在了身邊。至少目前是這樣。
趙可兒,傳功殿趙長老的孫女,小蘇起兩歲。小時候,一幫小屁孩在各個峰之間串來串去,滿山滿野的都能聽到可兒那銀鈴般的叫聲:“蘇起哥哥,等等我們!”。
趙可兒天賦驚人,竟然是上品水靈根和中品風靈根。十一歲測出靈根後,被水月峰長老霜月收為親傳弟子,也是宗門重點培養的天驕,自小修煉宗門水係傳承功法,主攻水係神通,兼修風係,目前已經是煉氣五層。
蘇起父母死了那年,小可兒經常跑來找蘇起。小姑娘還挺貼心的,學著大人人模人樣的安慰蘇起,有時又自導自演變著法兒逗笑。所以,蘇起一想起可兒,總有股溫暖的情緒湧上心頭。
之後進了水月峰,天天要下功夫修煉,找蘇起的次數就少多了,但每月總能見著一個兩三次。怎麼說,她算蘇起一個貼心的朋友吧,從小玩到大還一直相處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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