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東宮的府兵當真是害怕變故害怕的緊,從太白山出來就一路狂奔,顛得馬車裡的子芩七葷八素的,直到實在是忍受不住了才把手伸出來叫停了馬車。府兵首領一聲令下,吩咐大家暫駐馬休息,但還是神色警醒地四處探望。
馬車剛一停穩,子芩就趕緊從車廂裡爬出來,溜下車,還沒走兩步,扶著樹乾就是一陣嘔吐。這馬車坐起來的感覺和她在原來的世界裡坐汽車時一樣,哦,不,更糟糕。本來她就有嚴重的暈動症,這馬車又晃悠,又不減震,還不如村裡的牛車呢。子芩扶著樹、伏著身,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的馬車,立馬又“哇”的吐起來。
過了大約一刻鐘,府兵首領看起來有些著急。看著他想催又不敢催的樣子,子芩朝著他招了招手。
“軍爺,可否商量一下,後麵彆讓我坐馬車了,我試試騎馬可好?”子芩臉色慘白地說。
“道醫可會騎馬?”府兵首領問。
“不曾騎過。”子芩如實回答,但看見府兵首領麵露難色,轉而堅定地堅持,“但可一試。”
雖然她不確定學騎馬是否比她學開車還要難,但與其被丟在車廂裡吐死,她寧可選擇在馬背上被摔死。府兵首領見她臉色蒼白,額上冒汗,想著總不能最後運送一條屍體回東宮,便猶猶豫豫地給她牽來了一匹馬。他儘量選了一匹品性溫和的馬,算一下騎馬比駕駛馬車的話也能省下不少時辰。倒不如給她一點時間試著學一學。
子芩擦了把嘴角,正了正衣冠。她走到馬前,輕輕地拍了兩下馬脖子。借著府兵的攙扶,她一躍坐上了馬背。府兵幫忙調整了一下馬鞍和腳蹬,將轡頭上的韁繩遞到了子芩手中。
“這能行嗎?”其他的府兵在低下竊竊私語,生怕出了問題將來會連累自己被太子問責。
子芩坐在馬背上掃視了周圍一圈,從這個角度看風景可比坐在汽車駕駛座兒裡的視野好多了。
“策!”子芩下意識地兩腿一夾,駿馬帶著她飄逸的身姿揚長而去。不知怎的,這幅身體好似有肌肉記憶一般,看來這個女娃娃以前應該也是個馬背上長大的孩子。子芩心中一陣竊喜,稍稍適應過後,便調轉頭回去尋那群目瞪口呆的府兵。畢竟還要靠他們帶路,這個時代沒有gps,沒有電子地圖,真是相當的不利於她一騎絕塵孤身闖天涯。
“對了,辛苦軍爺派人幫我把車上食盒給秦王府的李參軍送去。那不是我的行李。”子芩吩咐道,雖不是軍令,但語氣卻令人不容質疑。在得到府兵首領的頷首確認後,她拉轉韁繩,轉頭跟著領路的騎兵前卒一路朝著長安奔去。那不是她的行李,她也不需要行李。原本就是一個靈魂孑然而來,將來也會孑然而去。最重要的東西她每日都帶在腰間,然後以天為蓋,以地為廬,這才符合她程子芩的性子,無需被財物拖累,也沒有任何羈絆和束縛。
“讓她們那些小女娘坐在副駕駛裡哭去吧,我要自己騎在馬背上策馬揚鞭!”
從此,太白山至長安城的古道上留下了一句跨越時空的豪言壯語。
從山村到城鎮的一路上,風景十分不一樣。原本乘馬車最快也需要三天的路程,子芩自行騎馬,僅在途中驛站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在城門關門前趕到了長安城。同行護送的隻有兩位府兵,一位是前卒,一位是府兵首領,一前一後護衛她的安全。剩下的兵馬和車輦同行皆由副手調令,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無一不在感歎“神醫果然是神仙”,學什麼都比常人快,精力也比常人旺盛。
原本如果接的是男子道醫的話,太子府兵通常會按照常規路線從長安城西的金光門入城,然後一路直行,直抵平康坊和崇仁仿相鄰處的大街,左轉再延街直行,待抵達永興坊和永昌坊之間後,經延熹門進入分隔皇城和宮城的順天門橫街,然後再從東宮南麵的正門嘉福門引道醫入東宮,最後再經過重重宮門,最終抵達崇文殿拜見太子殿下。可如今他們接到的是個小娘子,就自然不能按照這常規的流程來辦了。
府兵首領略微思考一下,按照以往不成文的規定,他直接帶著子芩繞到長安城郭北麵,直接抵達東宮北門的玄德門,將子芩交到了東宮後庭宮人的手上。隻是這樣一來,子芩還沒有機會見識一眼當下長安城裡的繁華街景就直接“一入宮門深似海”了。當真是可惜。
這邊府兵前卒正在接應子芩下馬,那邊府兵首領就上前出示了文牒,與門內的宮人交接了幾句,便向子芩抱拳行禮告辭,牽著子芩的坐騎和前卒一起牽馬離開。子芩連句“謝謝”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府兵和前卒就已經走遠,想必這東宮後庭管教森嚴,不太會是個太平祥和的地方。看來從此以後,子芩便要一入是非門,既是是非人了。
“請小娘子……”宮人說著停頓了一下,接著道:“請道人隨我來,這邊請。”
說罷,宮人便自去前麵引路。子芩左右瞻顧一下,提腳踏入東宮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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