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之外的動亂終於平息了,封德彝、陳淑達與蕭瑀三人先行趕回兩儀殿等待唐皇李淵的隨時召見。禁軍統領常何負責在城樓下完成各項善後。程子芩和李承宗兩人站在玄武門的城樓上向北而立,眺望著皇宮以北寬闊且繁茂的地界。在不久之後的那裡會發生什麼,程子芩的心裡比誰都清楚。可是那一天會發生什麼,程子芩再也無法預估。她本就不該插手這唐皇三子之爭的,為救太子一人而舍天下,秦王何辜,天下何辜?程子芩靜靜地看向渭水之河的方向,這眼前的風平浪靜也就最多不過再維持一兩個月的時間罷了。
“之前齊王給你的毒藥還有嗎?”程子芩突然問道。
李承宗滿臉詫異,忽然想起自己曾與程子芩說過當初給父親下毒的事情,猜想她應該說的就是那個毒藥,便回答道:“隻用過一次,未在保留。”
程子芩點點頭,道:“這種毒藥太陰毒了,會折損福報,最好能徹底毀了它的配方。”
李承宗不解地看向她,問道:“可是天下人皆識‘斷腸草’,如何可能毀儘其配方呢?”
“斷腸草?”這次換程子芩詫異了。看來李元吉對李承宗也留了一手,之前幫他找的不過是“斷腸草”之類的普通毒藥,怪不得沒能一次就成功毒死李世民。也難怪,李元吉是不可能讓李世民“笑著死在”李建成麵前的,不然的話豈不是要將自己既往所乾那些惡事統統暴露出來了。
“也好。”程子芩說道。“見血封喉”的起效具有延遲性,銀針無法識彆,即可直接製造毒丸,又可淬煉兵器,實在是陰毒至極,使用這樣陰毒之物的人沒有好下場也是應該的。
程子芩再次將目光從李承宗的臉上移向渭水之濱。解鈴還須係鈴人,既然是她錯手害死了戰神李世民,那她就必須得負起責任代替他做些什麼來保護原本他想要保護的大唐子民。雖然失了戰神,但她還有先機。程子芩摸了摸自己頭上的檀木簪,一切尚未定論,放棄為時過早,或許,這次她真的可以一搏。
正想著,城門下突然傳來東宮急報:“太子妃難產,長洛郡主請十常齋程道醫相救!”
程子芩一聽到消息立馬轉身飛奔下城樓,二話不說,再次跨上剛才向尉遲敬德借用的戰馬,一騎絕塵向東宮玄德門的方向奔去。李承宗也即刻飛身上馬,緊跟其後。程子芩一路策馬揚鞭直抵玄德門的大門,駐守的長林兵正要出手攔截,李承宗隨後便趕到,高舉起李建成留給他的長林軍銅魚符。
“讓!”李承宗大喊一聲,試圖阻攔的長林兵趕緊退讓。程子芩和李承宗一前一後驅馬奔入東宮,一路快馬加鞭直抵後庭承恩殿的殿門之外。
承恩殿明間內,宮女絮秋指揮著宮婢們不斷地進進出出著搬盆換水,藥藏局楊侍醫正焦灼地來回踱步。張侍醫已經甘冒天下之大不韙進了東暖閣搶救太子妃鄭觀音剛剛誕下的小郡主。兩名收生之人正在榻前一頭一尾地協助著鄭觀音繼續生產。鄭觀音躺在床榻上滿身大汗,一手緊握著長洛郡主李淑韻的手,一手用力攥緊榻上的錦被,她一直沒有聽見小郡主的哭聲,臉上滿是焦慮,但肚子裡又還有一個正在引發一次次的陣痛,無力感和撕扯感幾乎快要把她弄暈過去了,她堅強地自我安撫著,為了肚子裡的這個她必須先心無雜念,一定要集中精力。
張侍醫省著勁兒地拍打著小郡主的後背,既怕力氣不夠,又怕力氣過大,三五下之後,小郡主還是沒有哭聲,眼看著她的臉色憋得越來越青紫,他正準備孤注一擲,取出銀針刺穴,程子芩及時地衝進了東暖閣,叫停了持著銀針手腕微抖的張侍醫。
“讓我來。”程子芩吩咐一聲,立即接手。張侍醫趕緊退到了一旁,刻意調整了下身體的姿勢用背對著正在生產的鄭觀音。程子芩看了小郡主一眼,探了一下心跳,心中已有分曉,她立馬以口覆蓋住小郡主的口鼻,用儘全身力氣奮力一吸,一口粘稠血腥之物瞬間湧入她的喉嚨,她趕緊撇開頭條件反射般地嘔吐出來,然後強壓住內心的惡心之感,再吸再吐,再吸再吐,直到幾乎吸不出來什麼東西時才停下,然後立馬用手指用力地去彈小郡主的足底,三兩下之後小郡主就哇的一聲哭出來,青紫的身體也逐漸變得紅潤。程子芩終於鬆了一口氣,她將小郡主交給愣在一旁的張侍醫,快速說了句“拜托”便又轉身奔向鄭觀音。
“娘娘用力!”榻尾的收生之人摁住鄭觀音的腳踝指揮著生產,鄭觀音用上了全身的力氣,但除了疼痛以外一無所用。程子芩心中疑慮,便讓鄭觀音暫時放鬆、稍作休息一下。見到張侍醫已經抱著小郡主退到了東暖閣外,程子芩令李淑韻和絮秋牽起太子妃身上的遮被,她將兩手分彆放在鄭觀音隆起的腹部的兩側,捧住她的肚子,左手為墊,右手輕撫探查,然後又反過來用右手為墊,左手輕觸驗證。一個診斷瞬間從程子芩的腦子裡蹦出來——胎位不正!程子芩心想,應該是第一個胎兒娩出後,子宮內的空間相對增大,所以第二個胎兒有了更大地活動度,在胎位下降的時候這才不小心變成了橫位。她是說鄭觀音原本是個經產婦,如果胎位沒有問題的話,本不該花這麼長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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