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承慶殿,宮婢引著頭戴冪籬的巫女李五戒進入秦王妃長孫氏的內室。整整一個時辰之後,李五戒才又重新戴上冪籬離開。長孫氏握緊了擱在妝幾上的右手,沒想到這一次自己的出擊竟然讓那個妖道程子芩僥幸逃過一劫,下一次她必定要一擊即中,再不給她任何逃脫的機會。長孫氏正在鬱悶之中,忽見宮女穗兒一臉笑意地進來,隻見她靠近長孫氏的耳朵與她耳語了幾句,長孫氏的臉上也跟著露出喜色。
“誰的?”長孫氏問道。
“暫不知。”穗兒回答道。
“快通傳兄長著人前去調查。”長孫氏吩咐道。她在心中默想著,這可是程子芩自己在作死,如果落得一屍兩命的下場,也怨不得她。
太極宮後宮觀雲殿,程子芩帶著一盒子寶貝來和薛婕妤道彆。薛婕妤坐在程子芩的麵前,看著程子芩特意為她送來的各種小發明和小擺件,心中滿是悲傷。
“你真的要走嗎?”薛婕妤問道。
“你知道的,不得不走啊。”程子芩苦澀地笑道。
“唉——”兩個人同時輕歎一聲,這默契又逗得兩個人同步發笑。
“沒事,”程子芩安慰道:“以後你要是想我了,可以來太白山看我啊。”
“就會哄我。”薛婕妤微惱道,“我要是能出宮,除非哪天陛下殯天了。”
“噓!”程子芩沒好氣地瞥了薛婕妤一眼,責備道:“當心隔牆有耳。都這麼大的人了,說話怎麼越來越不著調。”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誰讓我現在和你走得這麼近呢?以前的我可不是這樣的。”薛婕妤反擊道,隨後還緊接著逗弄程子芩一句:“你現在說話真的是越來越有做阿娘的感覺了。”
程子芩又瞥了薛婕妤一眼,想了想,感歎道:“不過你說的倒也是實話。以前在我入宮之前,你是和秦王妃天天吟詩作對的才女,確實是在遇見我之後才變成這樣……略微有些粗放的。”
程子芩這話說的給薛婕妤和自己都留了幾分薄麵。提起長孫氏,她忽然又想起秦王李世民的離世,也許皇太孫李承宗的離開真的就是上天對於她的懲罰吧。
“真可憐。”程子芩也不知道她是在說長孫氏,還是在說自己。
“長孫……”薛婕妤已經很久沒有再想起這個人了,“其實秦王妃她……她不像你想象中的那個樣子。她是一個既堅強,又要強的娘子。至少……比你還頑強。”
薛婕妤口中的這個長孫氏是程子芩認識的那個人嗎?她怎麼那麼不信呢?程子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既然大家現在都是寡婦了,還有什麼好比的,尤其是“頑強”這一項,難道不是誰比贏了說明誰更慘嗎?程子芩忽然感覺很可笑,尤其是自己。
“陛下已經允準了嗎?”薛婕妤又問。
“我還沒說呢。”程子芩老實地回答,“我準備明日一早便去甘露殿與聖人辭行,然後立即離開。這樣聖人就不會有時間想想後,萬一忽然又改變主意了。”
“哦。”薛婕妤應道,看來程子芩是下定決心要離開太極宮了。
“我會想你的。”薛婕妤目光誠摯。
“我也會的。”程子芩回以誠摯。
翌日淩晨,程子芩一早便在三清殿的西殿裡收拾了起來。金靈一邊幫她拾掇著物什,一邊啪塔啪塔掉著眼淚。雖然不舍,但金靈知道程子芩真的也是不得不離開了,所以她才強忍著不舍始終沒有說出那句“不走行不行”。
“等我離開之後,你就去觀雲殿,薛婕妤那邊我都已經交待妥當了。”程子芩吩咐道。每次離開前,她都是將金靈托孤給薛婕妤,程子芩也不知道,要是這太極宮中沒有薛婕妤在的話,她還能和誰成為朋友。
“嗯。”金靈偷偷抹了一把眼淚,臉上擠出一個笑。
“以後辦事再激靈些,雖然薛婕妤不會怪你,甚至會比我還慣著你,但你也不能太不懂事,要有眼力見,凡事多主動些。”程子芩交待道,莫名地自己也開始眼睛發酸。不能再說了,再說她也要哭鼻子了。妊娠期的激素水平真可怕。
“嗯。”金靈今日莫名地乖巧,一句反駁的聲音也沒有,倒叫程子芩有些不習慣。
“好了,我該去甘露殿了。你幫我把這些送到安禮門外的馬車上後就去觀雲殿找薛婕妤吧。”程子芩直起身體,輕輕扶了下腰。還沒怎麼顯懷呢,她的腰就經常開始酸軟了,大概是激素水平已經使得關節韌帶開始鬆弛的緣故吧。
“嗯。”金靈再次回應道,看著程子芩即將走出殿門的背影,最後叫了下她的名字:“子芩道醫,”這是她剛剛認識她時,她最喜歡聽她叫的名字,“保重。”
“嗯。”程子芩眼中一紅,抬腳出了三清殿。
太極宮後宮甘露殿,程子芩一早便來到殿外等待唐皇李淵起早。今日是朔日,李淵需要去太極殿朝見群臣,程子芩就是想趁著他趕著去上朝之前沒有多少時間細想時好趕緊稟報完,然後李淵便可大手一揮趕緊放她出宮。大約等了不到半個時辰,內侍監裴靜緩緩踱到門口,通傳程子芩進殿。程子芩吸了兩下鼻子,抬起腳進入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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