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餘之後又值朔日,皇太孫李承宗於太極宮太極殿內接受朝臣和外國使節的謁見。吐穀渾使者再次在殿上重提月前所奏請的吐穀渾與大唐和親一事,尚未得到李承宗的回複,殿內緊隨其後前來朝見的天竺、泥婆羅與吐蕃的使者也紛紛上前請奏,要求為本國君王求娶長洛郡主。李承宗嘴角一提,兩手一攤,故作為難道:“我大唐僅此一位長洛郡主,今日顯然是無法滿足諸位所求了。”
“太孫殿下,”吐穀渾使者很是焦急地說道,“大唐有句話叫做‘先來後到’,求娶長洛郡主之事我月前已經奏請,怎可與他們相提並論?”
“吐穀渾使者這話就不對了。”天竺使者反駁道:“你既說是奏請,那就意味著陛下和殿下都還未曾應允。本就是未曾應允之事,又何談先來後到呢?”
“就是就是。”泥婆羅使者附和道,“既然我們各國都是大唐的番邦之國,那迎娶長洛郡主之事自然應有同等競爭的權利。”
“泥婆羅使者所言有理。”吐蕃使者讚同地說。
“哈。”吐穀渾使者瞥了吐蕃使者一眼,還順帶著也瞅了眼泥婆羅使者,不屑地說道:“你們吐蕃讚普不是剛娶了泥婆羅的尺尊公主做讚蒙嗎?怎麼?難道吐蕃讚普是想讓尊貴的大唐郡主嫁去吐蕃為妾嗎?還是說要讓泥婆羅尺尊公主把還沒捂熱的讚蒙之位這就給交出來了呢?”
吐穀渾使者的這段話惹得吐蕃使者和泥婆羅使者紛紛跳腳,齊齊反駁,在三位使者唇槍舌戰的過程中,天竺使者的臉上始終掛著一副吃瓜看戲的模樣,靜靜地站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
“這樣吧。”李承宗適時地打斷番邦使者們的爭吵,“孤再將幾位使臣的請求也一並奏報給身在九成宮的陛下,隻是這樣一來一回尚需要一些時日。諸位使臣可在長安官驛暫且住下,也趁此機會多些了解我大唐京師的風土人情。”
“也好。”眾位使者暫且達成共識。
接下來在解決完後續眾朝臣陸續奏報的各種事務後,李承宗終能說出他今日最要緊的一件事。
“還有一事。”李承宗說道:“日前孤接到前去鄯州平疫的太醫令張世一的奏報,奏曰在太醫監程子芩的指導下,太醫令已在鄯州首次嘗試使用天花疫苗防疫之法,目前進展順利,預計不日即可完全控製當地時疫。而此開天辟地的天花疫苗防疫之法也有望從根本上消除日後‘豌豆瘡’之症的再次肆虐。此乃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創舉。是以,孤已奏報陛下,擢升太醫監程子芩為正三品女尚書,官置尚書省,即日起準其入朝議政。”
李承宗一語言罷,殿內立刻騷動起來。百官從剛開始的互相交頭接耳逐漸演變成不顧朝堂紀律的哄鬨爭論,而關於“女子怎可與士大夫同朝議政”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李承宗一臉坦然地坐在自己的雲紋交椅上觀察著殿內各位朝臣的表現,侍中高士廉臉上露出彆有意味的笑容,尚書右仆射依然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而左仆射蕭瑀則是一副早已看淡一切的姿態。自從月前得知前右仆射陳叔寶已經因病去世後,他就再也提不起似往常那般在朝堂之上與人激烈爭論的興趣了。
“太孫殿下,臣有話要說。”吏部尚書長孫無忌高聲啟奏道:“雖東漢、三國魏與十六國趙皆置有女尚書之職,掌批閱管理奏章、文書之事,但其皆為內宮女官,自古以來尚未有令女子於前朝議政之先例。此事是否仍需再議?”
“臣附議。”民部尚書唐儉附和道:“前有趙夫人諸女尚書並亂天下,後有北齊女侍中陸令萱禍國殃民。我朝太醫監雖在醫藥之事上確有大才,但尚書省女尚書之職實乃重位,且所轄之事涉及六部,還望殿下再三深思。”
兩位尚書言罷,殿內響起一陣附議之辭。隻不過這一切皆在李承宗的意料之中,他看了看站位離他最近的尚書左仆射蕭瑀問道:“左仆射有何看法?”
“嗯?”被點到名的蕭瑀回過神,在長孫無忌的提醒下才搞清楚堂上所議何事,他看著李承宗悠悠地問道:“此事陛下可有批示?”
“有。”李承宗說罷拿出今日特意帶來上朝的奏書,令內侍少監王福將奏書轉遞給蕭瑀。
蕭瑀快速瀏覽一遍,見奏書上的批示確為唐皇李淵親筆所書,便將奏書又呈還給李承宗說道:“既然此事已獲陛下恩準,老臣沒有異議。”
蕭瑀言罷朝堂之上又是一陣哄鬨,但很快讚成的聲音就壓過了反對的聲音。李承宗的嘴角微微一笑,果然,隻要抬出了蕭瑀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唐皇李淵之心腹老臣,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
長孫無忌看了看默不作聲的侍中高士廉,又轉過頭看向兵部尚書侯君集,朝他使了個眼色。侯君集思索片刻,抬頭又看了眼李承宗堅毅的眼神,看來他此後再無法左右逢源、來回搖擺了。
“太孫殿下,”侯君集上前行禮進言,“雖說太醫監程氏尚未入住東宮,但我等皆知其即為將來的皇太孫妃,殿下如此為其官置用心良苦,此舉恐有色令智昏之嫌,恐日後招人非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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