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小雨無聲在下,天陰沉沉的,薄霧環繞在閬中城內外,街上走動的人很少,對初來此地者,難免會感受到死寂沉沉之相。
閬中位處益州東北部,位於嘉陵江中上遊,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其有著‘閬苑仙境,巴蜀要衝’的稱謂,由此可見閬中之地何其重要。
然而益州治下,先後出現的兩場動亂,卻使閬中,不,更準確的來講是析出後的巴郡,處在了風口浪尖之上。
閬中城,巴郡太守府。
“是時候了。”
從車駕上下來的趙谘,看著重兵把守的太守府,表情看不出喜悲,然在心裡卻生出些許感慨。
作為荊州南陽人士,趙谘也未曾想到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奉命深入到益州治下,趕來這風口浪尖上的閬中,去見巴郡太守龐羲。
想起密赴益州的途中,軍師左將軍賈詡所言種種,趙谘就感受到不小的壓力,畢竟此行益州所負職責極重。
如果能將該做之事做好,那是立有大功的!!
“可是德度先生?”
在趙谘感慨之際,一人走上前,抬手對趙谘一禮道。
“正是。”
趙谘點頭應道。
“我家府君恭候多時,煩請先生移步。”
那人伸手示意道。
“好。”
趙谘言簡意賅道。
在那人警惕的注視下,二人便朝太守府內趕去,進府的那刹,趙谘就感受到了壓抑的氣氛。
想想也是,受到張魯禍亂漢中的影響,龐羲被劉璋任命為巴郡太守,後又命其率部移駐到閬中一帶,以此提防在北的漢中郡,可劉璋輕飄飄的幾句話,對於龐羲而言卻是犯了大難了。
張魯所在的五鬥米教,可不止在漢中郡有影響力,在益州其他地方同樣也有,關鍵是信奉此教的教徒不少,這可給地方官府帶來不少麻煩,諸如什麼騷亂啊,哄抬啊,可謂是層出不窮的。
如果是在析出巴郡的舊郡治駐防,龐羲或許還不會太過煎熬,偏偏劉璋叫他移駐到了閬中。
閬中是地處要衝不假,但所處局勢也更複雜啊。
為了確保自身安危,還有閬中一帶安穩,龐羲故多次招募漢昌賨人為部曲,以增強析出後的巴郡武衛,但是這件事傳到了成都,為此有人就利用此事進行構陷,以此使劉璋對其有了猜忌之心。
而在此等態勢下,趙韙反了!
趙韙這一反,使益州腹地出現大亂,彆看今下的劉璋無暇漢中、閬中等地,可有些事誰又能說的準呢?
“先生還真是有膽魄啊。”
隨著一道聲音響起,打破了太守府正堂的平靜,這叫剛走進堂內,正準備向龐羲行禮的趙谘頓了一下。
感受到龐羲投來的打量,趙谘撩了撩袍袖,笑著抬頭道:“與府君起來,谘這點膽魄不算什麼。”
龐羲眉頭緊鎖起來。
對於趙谘的到來,龐羲初聞時是帶有心驚的,其在曹昂麾下任職,還是待在征東將軍府,可見此人是得曹昂信賴的。
在益州有此大變下,趙谘毫無征兆的密赴益州治下,還特意趕來他所駐守的閬中,要說這背後沒有什麼深意,龐羲是不相信的。
益州與荊州接壤,彆看由荊入益很難,可在前幾年間,關於荊州的種種變故,特彆是曹昂的各項事跡,是不斷地從荊州傳到益州的,這也是益州治下的不少群體,都是知曉曹昂之名的。
也是從曹昂入主襄陽後,劉璋對巴郡一帶加強駐防,不過這絲毫不影響民間的一些流通與走動。
這是屬於該時代的特點。
此前中原大亂之際,就有大批士族閥閱、豪強郡強、名士大儒等群體選擇避難荊州、江東、益州、交州等地,更有一些群體遠赴幽州避難,特彆是公孫度治下,這個在中原各路諸侯間並不有名的諸侯勢力。
彆看袁紹占據著幽州,但那隻是名義上罷了,其中有一部分是在公孫度的實控下的,袁紹不是沒想過拿下公孫度,儘管其與公孫瓚沒有關係,雖說都姓公孫,但卻屬於兩個不同的家族。
但是拿下公孫度的難度太大了,這就跟幽州治下的遼澤密不可分,這一時期下的東北地區,可不是四通八達的,在這裡有著不少的沼澤地帶,再加上錯綜複雜的河流,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反倒確保了該地區的封閉性。
袁紹想要解決掉公孫度,付出的代價太大了,關鍵是費儘心思拿下此地,對所部非但不會有任何增幅,相反還會每年消耗大量錢糧,除了這一帶的特殊地勢地形環境外,更重要的一點,是這一帶還毗鄰有烏丸、高句麗等異族勢力,袁紹一旦拿下這片地域,就要設法解決異族來犯之勢,否則這對其聲威將會是不小的打擊。
同樣的道理,橫跨數千裡之遙的益州,劉璋也麵臨著袁紹類似的處境,不管是在益州治下,亦或是在益州周邊,是有著不少異族勢力的,隻是劉璋這個人沒有太大野心,這使得益州治下的矛盾與衝突,在其牧守益州期間是比其父劉焉在世時要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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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就不怕龐某將此事稟於成都嗎?”
在沉吟了不知多久,趙谘內心生出忐忑之際,龐羲這才悠悠開口道,可此言一出,反倒叫趙谘不再忐忑!!
“哈哈……”
此間響起趙谘爽朗笑聲。
“先生何故發笑?”
龐羲皺眉道。
趙谘這一笑,反倒叫龐羲不會了。
“難道府君認為將趙某捆束起來,押赴到成都府去見劉璋,府君在劉璋這裡的猜忌,甚至是忌憚,就能減輕不少嗎?”
在龐羲的注視下,趙谘笑著說道:“難道府君就不怕趙某到了成都,見了劉璋,說趙某是奉我家公子之命,特來接受府君之邀才來益州以共襄大事,府君覺得這些話叫劉璋聽後,他是會更相信某呢,還是更相信府君呢?”
龐羲的眼神冷了下來。
彆看他的女兒,嫁給了劉璋之子劉循為妻,但他知道劉璋對他有了猜忌之心,這也是龐羲最為惱怒的地方。
當初其在劉焉麾下做事時,那可不是這樣的。
甚至在興平元年,劉焉與馬騰密謀襲殺長安,此事到最後敗露了,要不是他龐羲從中斡旋,隻怕到最後啊,劉焉的幾個孫子全都會被跟著殺了。
但也是因為此事,使得劉焉長子範,次子誕皆被殺害,不然的話這益州牧之位,豈能讓為幼子的劉璋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