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東升,天光悠悠,綿延巍峨的群山之中雲海翻湧蒸騰,溢出嫋嫋輕煙,如仙人踏風,在半空中閒庭信步。
蘇清絕深吸一口氣,身形亦化作一道青影,極速遠去了。
摘星閣有階三千台,殿宇以黑曜石為基石,閎敞軒昂,恢宏大氣,如現大荒宗之威儀,而人在大殿之上,猶太倉一粟。
蘇清絕徑自朝一人飛去,落地後執掌行禮:“晚輩蘇清絕,見過道尊閣閣主”
道尊閣的閣主名暮飛卿,對於蘇清絕而言,也是看不透其修為的一隻妖。
“你便是青淵半路撿的徒弟?”
蘇清絕不卑不亢的點頭應聲。
她一直未當自己是方入門的弟子便是為了用青硯門的麵子方便自己行事,不想被眼前之人指了出來,看來師尊與其關係匪淺。
暮飛卿有著一張不怒自威的麵容,雖容色清俊秀雅,但周身氣華卻冷如實質,連聲音都帶著一些寒涼之感:“既是方入門,青淵怎會將此事告知於你,不若傳信與宗主更為便宜?”
蘇清絕便知此事瞞不過去,好在昨夜已將此事思量一番,開門見山道:“在下有一兄長名玉琉光,三日前在止戈城中走失,經昨夜神遊玄境,入夢而來,道自己誤入大荒宗,引發異動,驚動門下一眾修士,被困於摘星殿,是以晚輩今日登殿,懇請宗主放過我家兄長”
暮飛卿卻道:“殿內並無此人”
蘇清絕一頓。
“兄長曾因功法之故,其身形猶如五歲幼童,閣主可見?”
暮飛卿未答,卻道:“此人對你重要與否?”
那是自己的兄長,怎能說不重要,不過,他竟是信了?蘇清絕心下奇怪,麵上神色卻是鄭重:“自然重要”
暮飛卿又問:“若你二人需得一生一死,你要如何決斷?”
這……蘇清絕默然,自己的命自是更為重要的。
暮飛卿看她一眼,目色意味不明,他移步朝殿內走去:“走罷”
蘇清絕不知其所言何意,不過是需要賠一把神器,便將那九幽之境的參商劍賠給他就是了,為何還上升至性命了?
進入大殿,便遠遠看見結界中的人影以及結界旁邊立著的人。
暮飛卿上前道:“宗主,這便是青淵的徒兒”
那人微一轉身,抬眸看來,隻一眼蘇清絕便似跌進了一灘柔水裡。
好目曼澤,睩睩然視,驚惑人心。
愣了片刻,她眨了眨眼,如此仙姿佚貌,彆無其二,定是大荒宗宗主純狐彧。
上前兩步,施禮道:“晚輩見過宗主”
“阿元,你來了”聽到聲音,玉琉光自地上站起就要朝她走來。
蘇清絕微一抬手,玉琉光的腳步便停了,看了看她,轉而對著大荒宗宗主道:“我不曾騙你罷”
純狐彧側首看他一眼:“她是阿元?”
玉琉光點頭:“自然”
純狐彧抬手一揮,撤了結界。
見此,蘇清絕收勢而立,一雙點漆的眸子凝在那小身影之上。
兩人離得並不遠,僅僅隻有幾步之遙,蘇清絕卻如一根繃緊的弦,他的每一步都似落在了這根弦上,讓人膽戰心驚。
玉琉光看著她微勾了唇角,露出一抹清淺的笑容,這笑容極少在他麵上出現,如春寒裡的一抹紅粉,帶著一絲暖意。
然笑容未落,蘇清絕的身影突然動了,隻身帶殘影,一道赤紅流火擦著玉琉光的衣衫朝身後人襲去,一道青影徑自掠向他。
玉琉光隻當她躬身是要來抱自己,微微抬手,指尖方碰到那熟悉的溫度,突然一柄長劍自背後穿心而過,劍身直接刺向近在咫尺的蘇清絕,若非她反應迅速以手相擋,阻了幾分力道取得側過身子的時機,那劍勢必會穿腹部而過。
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未及定神去看,玉琉光的身子驟然化成萬千的齏粉,落在了她的雙目裡,金屑在幽黑的眸子裡泛著點點波光,看著流光溢彩。
她的目裡閃過幾分茫然,呈半跪握劍的姿態亦有些僵硬。
“嘀嗒”
鮮血自蘇清絕的指縫中流出,那僵了一霎的身姿突然自殿中消失。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出現在純狐彧的身前,這一擊已不是方入大梵天境的修士所有,其修為更是在大梵天境巔峰。
一切發生在須臾之間,純狐彧見劍尖襲來,身姿微側,以兩指為劍,擦過劍身,劈向執劍的手。
蘇清絕手腕脫力,長劍頓時離手落入純狐彧手中,他劍身一轉,反手朝那覆了細布的脖頸處切去。
一柄通體赤紅的劍截住那把長劍,兩劍相撞,蘇清絕的身子便被磅礴的靈氣震飛出去,撞在聳立的石柱上,隨著一聲巨響,身子徑自落了下來。
蘇清絕以劍撐地,半跪於石柱之下,體內五臟六腑似被蹂躪一般,她悶咳一聲,吐出一口血水,隨即擦了嘴角,抬頭看向執劍之人。
眸中清光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嗜血的紅。
純狐彧微一挑眉:“你練了魔功”
蘇清絕不置可否,如若方才不曾動手事情尚有轉圜的餘地,她身為青淵的徒弟尚能留一條性命,如今一露魔相,對於除魔衛道的宗門而言,不過是帶青淵清理門戶,何況僅僅是一個入門兩天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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