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四明?乃四方長明。
一方神境的誕生,必有神域諸神深切的祝福,而四明之境卻非如此,它是神域與十法界博弈的棋盤,自一開始就注定命數有儘,但當年幽螢以“四明”來命名這一方無主之境,可見其心意。
而自它存在起,阿元被罰在鴻魔淵裡斬殺魔獸,整日裡除了殺戮與修行,能做的也隻有借金重蓮賠罪,肖想一日他能聽到自己的傳音後給予回應,不想一去就是儘萬年的光景。
她沒有見過萬年前的四明之境,蘇清絕卻曾在蜃景中看過,那裡有奇峰秀水,瑰麗之景萬千,更有一眾虔誠的神民,若此境沒有罪淵之力,不是封魔之地,又何嘗不是一方樂土?
可萬年光陰一晃而過,如今的四明山乃是一座石山,山勢高而險峻,靈氣稀薄,山間寸草不生,更無生靈棲息,平日裡少有人跡。
不久前因為神域秘境她剛來過此地,不過一個多月過去,頗有物是人非之感。
是夜,月光皎潔,清輝如流銀一般從半空中傾泄而下,給光禿禿的四明山鍍了層銀霜,如一座瓊華玉山,正翹首望月。
兩人到山頂時,一人已經候在了那裡。
玄衣墨發,麵容是丟在人堆裡都找不出來的平平模樣,可那站在遊雲狷風中的身形,端得是朗月之姿。
兩方相見,蘇清絕心裡其實有些發怵,都是幽螢的分身,性子卻是南轅北轍,金鬱琉素來持重沉穩不會生事,倒是傾九淵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炸,若一言不合動起手來,自己要如何?
罷,從中周旋便是。
收了心思,朝人走近,忽而身側之人出了聲:“你可知我二人來尋你的用意?”
不久前,金鬱琉已經見過林青羽與千雲承,風雪樓的事也從兩人那裡得知,這才過去三日就有傳音而來,想必是有要事。
他上前道:“風雪樓。”隨即一頓,微移視線:“清絕,彆來無恙?”
聲音如常,目色如舊,像是二人之間從未有過疏離,這等拿得起放得下的姿態,倒叫蘇清絕有些自慚形穢了,她微微一笑,道:“諸事無礙。”
金鬱琉頷首,再次迎上頗具威勢的眼:“山中有一處殿宇,你我借一步說話。”
傾九淵方才開門見山,便是不想與人廢話,隻想儘快了事,拒絕的話張口欲出,忽而一頓,轉了話音:“祈神殿還在?”
“不錯。”金鬱琉轉身,一麵替二人帶路,一麵道:“殿宇隱於四名山中。”
傾九淵輕嗤一聲:“四明之境已經覆滅,這祈神殿卻還在,怎麼?你莫不是後悔當年沒有及時離開?”
祈神殿乃神民供奉香火的地方,神主所受香火成其功德簿,功德圓滿之際,上三十三重天,成一方主神。
四明之境雖有罪淵之力,卻也因此成了封魔之地,其功德無量,當年若幽螢聽了天君的令,想必早已成為掌管一方天地的主神。
況且,四明之境覆滅之後,而今的大荒之境早已沒有神主一說,又怎會供奉香火?這祈神殿著實沒有存在的必要。
“後悔談不上,不過身無所係,便留下了一處落腳之地。”
金鬱琉不惱不怒,聲音如往常一般平靜,卻讓蘇清絕聽得悶得慌。
眼前人是四明之境的神主不假,但從四明之境覆滅後,世間再無神主一說,於如今的大荒之境裡的萬物生靈而言,他終是天外來物,是讓他們忌憚的東西,許是有所感觸,當年的幽螢才會讓自己以人族的血脈降生於世。
“留哪裡不好偏生留此,你倒真是會庸人自擾。”
四明之境破而後立,讓萬物生靈得以延續,而幽螢留下祈神殿則是為了提醒自己不忘神民之力,傾九淵看得分明,卻無感同身受之心,畢竟承襲了幽螢的為世之心的人不是他。
“有始有卒,勿怠勿忘,留著也無甚乾係。”
世間紛紛擾擾,若一境之主心不自定,不能自在從容,此境也長存不了,兩人皆是幽螢的一部分,彼此了解之深,心如止水,金鬱琉恰是隨了他的這一麵,不過這也是傾九淵最為不爽的地方。
“你如此想得開,想必當年被囚一事,以及宋南辭害你一事也不予追究了吧?”
於幽螢而言,開化萬物生靈,教習生存之術,為三族立世尚且容易,可這兩件事無疑是他這萬年來所經曆的兩道難關。
“你我皆知當年之事因鴻蒙石晶而起,一念成魔,造鴻都殺孽,後結宋南辭之業果,而了結業障,需去其因,才能消其果。”
這話倒似已知來龍去脈,傾九淵一挑眉頭:“你已知曉?”
“清絕曾告訴我宋南辭是蕭氏一族的人,為蕭氏亡人報仇也屬人之常情。”
猜測與無名所言相同,不過,傾九淵接著道:“那你可知本君當年為何知曉萬象天引陣法與星圖?為何要上蛇山?”
人心複雜,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當年知曉萬象天引陣法的人與妖並不多,直到濯君回的一世,因自身之力有限,為借眾人之力護陣適才公之於眾,而星圖的存在不論是之前還是之後都無人知曉,是以思無邪換走星圖時濯君回並未察覺,直到小荒山一戰發現陣法有異才知星圖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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