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棍子敲地的聲音響起,“篤篤篤。”
這裡所有的人突然都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等著什麼,我意識到了什麼,也立馬起身,跨出一步出去迎接。
“小子奚昭,見過東州大儒孫老爺子,祝您身體安康。”
老爺子顫顫巍巍地看著我,眼睛裡有一股亮光閃過,連說著“好好好。”
等他老人家慢悠悠轉到主座時硬是拉著我坐到了他旁邊,等眾人都坐下後他看著我說:“奚康之子,好好,有乃父風範。”
“您太抬舉小子了。”
他嗬嗬一笑說先吃飯。
我總覺得很奇怪,父親寫的文章很多都是調侃甚至羞辱儒家禮節的,這些以君子自居的人怎麼會這麼看中父親呢?
先吃飽再說吧,這裡接近海邊,所以有很多我以前不曾吃過的海味,解決了我的饞蟲我索性直接問了。
“孫爺爺,小子何德何能讓您如此招待,我實在惶恐。”
孫爺爺嗬嗬一笑說:“我們都尊重你的父親,這是應該的。”
然後表情一變憤恨地開口道:“可恨那愚蠢無恥的小人!唉,這世上若是多些你父親這樣的人,哪裡會有那麼多小人興風作浪!”
說到這裡我歎了口氣,有種久違了的被認同的感覺,但我仍舊有些疑惑,便開口道:“可是父親他寫的那些文章很多都是對儒家禮節不屑一顧的啊,您為什麼還認同父親呢?”
孫爺爺慈祥地看著我說:“這世道滿嘴仁義道德的卻無德無恥,而反對道德仁義的反倒品德高尚,你說奇怪不奇怪?
現在的人隻拿著禮當滿足私欲的借口,哪裡有人在意禮背後的本質呢?
你父親他們雖然不喜歡什麼仁義道德,但做的事都是符合道義的,更難能可貴的是在這黑暗的時代還能堅持自己不同流合汙。”
“父親確實太直了……”
“人老了精力就不夠,我先去休息了,讓他們陪你吧,以後你有不懂的隻管來找我。”
我站起來恭敬地說是,然後他就晃悠悠出去了,眾人都送到了門口。
吃過飯後我被安排到了廂房住,這偌大的院子人來人往卻是那麼寂寞,車夫明天就要回去複命了,以後就要靠我一個人了。
孫淼先生交代了入學要注意的事宜,然後堅持讓我住在他家,我隻好拿出自己準備的學費和食宿錢,不過我覺得在這裡吃住的話我那點錢根本不夠用。
雖然他熱情難卻,可這也讓我有點寄人籬下的感覺。
我把父親當做寶貝的《莊子》再次翻了出來,畢恭畢敬地放在床頭。
每次當心裡靜不下來的時候就看看,仿佛父親在陪著我一樣,而每當看這本書的時候都會被莊子那優美的言辭深刻的道理所折服。
是它讓我能時時安靜下來,也是它讓我不至於陷於淺薄的欲望,它唯一讓我討厭的是,看著看著眼淚就會止不住地流下來。
第二天有個丫鬟叫醒了我,真不習慣啊,以前起不起早都是看心情,現在有人管了。
她送來了早飯,我快速吃完早飯就被她帶領著去了學堂,孫家學堂在孫家大院背後,出了正門繞過圍牆到另一頭才能進去。
這裡學生真的很多,有天南地北遊學的學生,還有一些明顯是胡人。
丫鬟帶我找到管教後就走了,她說以後我可以自己來。
院子裡有幾間學堂,右手是啟蒙堂,專收小點的學生教識字。左手處為初讀經學的雨潤堂,最上邊正對門的是專讀經學的得中堂。
教官直接帶我去了最上首的得中堂,這讓我想起剖生抄走的那篇《中庸》。
此時學生都已經坐滿了,隻是先生還沒來。
管教讓人在最前排加了一張幾案,我便端正跪坐等著先生了,我學習一般都很自由,這種形式讓我有些不習慣。
父母是孩子的膽,自從父親死後,我時時都在注意自身的言行,不再像以前那麼隨意了。
等老師走進教室的時候,學生們都站起來問安,我直接出席向老師說明情況。
老師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他長得像是胡人,微微點頭表示知道,我便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等我們跪坐好之後,老師從背後拿出一塊木板,上麵刻著一些圖案和文字。
“剝不利有攸往
———上九碩果不食君子得輿小人剝廬
——六五以宮人寵終無尤也
——六四剝床以膚凶
——六三剝之無咎
——六二剝床以辨蔑貞凶
——初六剝床以足蔑貞兄”
我雖然沒具體學過,但山濤叔叔就懂易,他教過我一些基礎的東西,這是一個剝卦,看來這位老師在教《易》。
等學生們都看清楚之後,他便開口講解了起來。
“剝卦,賁卦之後則為剝,剝者,脫落也。
文興,你簡單解釋一下賁卦。”
被叫文興的少年恭敬地站起身施禮道:“老師,賁者,文飾也。上艮下離,昏也,昏而禮繁重文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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