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秒,淩亂的腳步聲掠過門外。
對麵牆壁低處的綠光漂浮著,如同鼻尖充盈的青蔥木香,瞬間安撫了蘇燈所有迫近邊界線的慌亂與恐懼。
直到門外確無動靜後,一隻手撫上她的眼眸,開關按下的聲音傳來,接著,指縫微張,又過了一會兒,手才完全從她臉上挪開。
世界白亮。
蘇燈看到一襲灰色正裝的江舟,低頭靠在她很近的地方。
貪戀、擔心、不解、生氣……
各種各樣的情緒從那雙溫柔的眼睛裡浮現,最終五味雜陳的定格在她的鎖骨上。
蘇燈臉上霎時浮現冷嘲熱諷的笑,她推開他,掀開手臂上的層疊薄紗,“好看嗎?還有很多。”她又去掀另一隻手,接著把長發攏到身前,露出雪白的背脊。
“噥,這裡,還有這裡,這些都是呢,喜歡嗎……”
如遭雷擊般,巨大的震驚在江舟雙眸浮現,緊接著,潮汐退去,上麵露出奇形怪狀的痛苦礁石。
他猛的抓住蘇燈的手臂,阻止她去掀自己的裙擺,“是顧墨,還是……”
“啪——”
火辣辣的疼席卷整個左臉,江舟轉過頭,緊接著,又一巴掌接連響起,這次是相反的方向。
他沒有後退,反而順著她的手勁,自己用力扇了自己一下。
隻是一會兒,白淨的臉頰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微微腫起,隱約的鮮紅從他嘴角溢出。
驀然,蘇燈臉上嘲諷的麵具,爬滿蛛網一樣出現交縱的裂痕,“顧墨怎麼敢對我做這種事?”她尖叫反問,“是宋長錦,是你把我扔給他,這一個半月,他把我關起來,你不知道他對我……”
她快速低下頭,憤慨的聲音熄火一般消了下去。
“他對我……”小口微張,她努力想將那些不堪說出,可竟悲哀的發現自己做不到。
自由被束縛,尊嚴被踐踏,就差一點,健康也被折損。
她曾無比愛惜的羽翼,都被宋長錦在黑暗的夜色中,一根一根,沾血帶肉的拔去。
“對不起,蘇燈……”
挾著暖意的指尖撫上下眼瞼,她抬起頭,才發現眼前的世界忽然模糊一片。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因為一時置氣就對你不聞不問。”
“燈燈,不哭了。”
下一瞬,她被帶進一個充滿熟悉香氣的溫熱懷抱。
“我以為是我自作多情,以為你和顧墨已經……沒想到會這樣,對不起。”
“都是因為我的疏忽,我是個膽小鬼,懦夫,我沒能守在你身邊,我真的……”
大手緊緊撫在她的腦後,蘇燈感覺抱著自己的軀體在戰栗著,如它主人的聲音一般,裡麵裹挾的深重痛苦,幾乎要將她淹沒。
“道歉有用嗎?這一個半月,我經曆的,你永遠彌補不了。”心若磐石,她聽見自己冷然的聲音響在安全通道裡。
兩人微微拉開距離。
痛意像一朵被碾碎的丁香綻在江舟臉上,他搖了搖頭,幾滴透明的液珠順著力道飛濺進空中,完美圓潤的破碎在微紅的臉頰和布滿灰塵的地上。
淚眼婆娑,相顧無語凝噎,那一霎那,蘇燈心裡竟升起一絲詭異的暢快。
她撫上他的臉,“嫌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