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衛生院裡亮著燈的病房隻有一個。
她的直覺告訴她,她的爸媽就在裡麵。
金豆豆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母親正在給父親更換床單的畫麵。
纖細瘦弱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把床單從金元陽身下扯出來。
換下來的床單上有一團水漬,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床上,金元陽臉色煞白,雙眼緊閉。
趙靜宜給他換床單這麼大的動作都沒能把他喚醒。
按理來說,金元陽現在的狀況不適合挪動。
可他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小便失禁了。
趙靜宜害怕他生病,便給他換了床單。
開門聲驚擾了趙靜宜,她猛地轉頭,就看到閨女站在門口。
她再也繃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淚一顆顆滴落在地板上。
金豆豆目睹著親媽無聲的哭泣,心臟仿佛被什麼緊緊捏住,“媽,我回來了。”
“嗚嗚……”
病房裡響起壓抑的哭聲。
金豆豆輕輕拍著親媽顫抖的後背,望向病床上的金元陽。
老金憔悴了。
視線又轉回來,落在親媽頭上的白發上。
好。
很好。
總有人要為這件事付出代價。
金豆豆的呼吸變得粗重,她閉上眼睛調整了幾秒鐘,強壓下內心的怒火。
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撫好親媽。
“媽,我們出去說。”說著,便攬著母親的肩膀出去。
走廊座椅上,金豆豆神色溫柔,待親媽趙靜宜停止哭泣後,“爸現在怎麼樣了?”
她的語氣平靜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趙靜宜感受到閨女在身邊,心裡踏實了許多。
哽咽著回答:“醫生說,你爸再晚一會送來,可能可能就沒了。”
金豆豆的眉毛皺成了一條毛毛蟲,“爸怎麼會出去,他去哪兒了?”
她不是叮囑過非必要不出部隊大門嗎?
“你爸說想挖點筍回來做冬筍燉雞,是。”趙靜宜答道。
筍……
金豆豆拳頭都捏緊了。
這鳥氣不出了,她覺都睡不著。
“媽,你回去照顧爸,我回家休息,明天來替你。”
不給親媽反駁的機會,金豆豆把她推進病房。
等趙靜宜再次打開門的時候,閨女的背影都沒看到。
如果不是病房裡還留著閨女的包袱,她都以為她在做夢了。
金豆豆先是回到家屬院,“叩叩叩,桂花姐,是我。”
李桂花本就沒睡著。
她看了一眼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的金庭舟。
哎。
造孽哦。
穿好衣服起身開門,“豆豆,舟舟睡著了,要不明天再把他接回去?對了,你爸沒事吧?”
金豆豆搖了搖頭,直接掏出兩張大團結塞到李桂花手裡,“桂花姐,我不是來接舟舟的,這裡是肉票和糧票,還有二十塊錢,這幾天麻煩你做飯的時候多做兩份,送到衛生院。”
至於為什麼找李桂花,不是其他人。
也是因為她知道李桂花這個人仗義,熱心腸。
最重要的是,手藝好。
這突大手筆,讓李桂花嚇了一跳,做飯買菜也要不了這麼多錢。
她連忙擺手拒絕,“不行,豆豆,你這太多了,遠親不如近鄰,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金豆豆堅持道:“一碼歸一碼,我媽問起來,你就說是我讓你這麼做的。我還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