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宛舒安撫地拍了拍初雲的胳膊,盯著周遭並不友善的視線,步伐輕快地跟了上去。
他們的動靜並不算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殿內的眾多大夫雖然心中有疑惑,卻不敢明目張膽地過問。
外頭守夜的幾位侍衛,則是跟謝危關係都處得不錯,見他帶了位姑娘出來,都隻是曖昧地相視一笑,並沒那麼不識趣。
謝危身形修長,走在最前麵,宮燈拉扯他的身形,拖得長長的。
才走了幾步,前麵就出現了兩位侍衛,其中一位還是頗為眼熟的。
正是上回譏諷了謝危的劉誠。
當夜差總是叫人精神疲倦的,他正在跟身側另外一位低聲抱怨,走了兩步,迎麵就撞見精神奕奕,吊兒郎當的謝危。
劉誠的臉色霎時不禁一沉。
謝危也素來不是個熱臉貼冷屁股的,頓時微微一挑眉,下巴輕抬,嘖嘖兩聲,就顯得頗為欠揍。
劉誠見此,不由咬緊了牙關。
趙宛舒則是緊走兩步,站在謝危身後,能夠恰好被他的背影給遮擋住身形。
“喲,老方,你也來值夜?”謝危這話問的自然是劉誠身邊的另外一位侍衛。
那位方姓侍衛也是頗為尷尬,兩邊不對付,他還得跟劉誠值夜搭班。
但說實話,他其實更願意跟謝危這樣的人打交道。
雖然有時候吊兒郎當,會有些許偷懶,可架不住謝危會來事啊!
跟謝危相處,總是比跟愛抱怨的人處事來得輕鬆愉快!
他覷了眼劉誠鐵青的臉,笑眯眯地應道:“是啊。謝長史休沐回來了啊!對了,您帶的那烤雞,味道很是不錯,大家都誇好吃。你在哪兒買的啊?”
謝危笑嘻嘻回道:“醉仙樓,他家就是這個做得一絕。我認識他家掌櫃,你要是喜歡吃,下回去報我的名兒,人家可以給你打個折扣。”
“那,那敢情好。”方侍衛受寵若驚,“沾你的光呢!我家妹妹最是喜歡吃烤雞了,待得我休沐,也帶一隻回去給我老娘和妹妹開開葷兒!”
劉誠看他們談話和睦,不由冷冷哼了一聲。
謝危不以為然,斜睨著他,“怎麼,劉侍衛也想買一隻?”
“……哼,不必。我不愛吃雞,隻吃鴨!”劉誠昂頭拒絕。
“哦,難怪你那麼愛哼哼。”謝危一臉恍然。
劉誠沒聽明白,但也清楚這絕對不是什麼好話,不由皺眉瞪著他,“你說什麼?”
“……誇你呢!”
“不可能!”劉誠恨恨道,“你定是在罵我!”
“知道就知道,還非要討嫌,當麵討罵。”謝危見他盤根糾底,直接了當地懟道。“你這人也有意思的嘛!心氣兒比天都高,可惜命太單薄了!”
劉誠:“……”
他當即氣得臉色漲紅,隻是還沒等他想出什麼話來反罵,方侍衛急忙拉住了他,半扯半抱地往十字走廊的另外一邊走。
“那個,劉兄,我們去那頭巡邏下。今晚還不曾去過那頭呢,可彆叫人鑽了空隙……”
他是生怕兩人打起來,鬨將起來,他也得跟著挨罰。
雖然他也的確覺得謝危的嘴是有些欠,但劉誠也是,他乾什麼不好,非要跟謝危多加計較。
既然知曉謝危的出身,哪怕如今已經削爵了,可人家家中好歹也是有爵位的,正經的侯爵公子。
破船尚且有三斤釘,這謝危能入宮當禦林軍,還能得了禦前賞識,這本身就是本事了。
劉誠心中不忿又如何,除卻將人得罪了,回頭被穿小鞋,還能有什麼用處呢?
方侍衛忍不住在心裡暗暗搖頭,感慨劉誠的愚蠢。
劉誠被拉走,心裡卻是氣得要命,他扭頭望去,隻看到謝危站在遊廊宮燈下,見到他望回去,竟還朝著他笑眯眯地揮了揮手。
他——他更生氣了。
隻是,他突然注意到謝危身後的陰影,似乎躲著什麼人影。
但還沒等他看清楚,方侍衛已經把他扯到另外一條遊廊了,見他不肯動,對方回過頭來,語重心長道:“劉兄,你何必跟謝危多加計較!”
“既知曉他的身份,若是看不過眼,就避著些,何必非要迎上去得罪人!”
劉誠咬牙:“他不過就是得蒙祖蔭……”
“是,他是得蒙祖蔭。可誰叫人家投胎投得好呢!真要輪起來,那些投胎到皇家貴胄的,個個都是好命的。”
“誰叫咱們都沒有這樣的好運道呢!”
“你要是真不滿,這世上有多少不平不滿的事兒,難道你個個都要憤恨不成?”
方侍衛歎氣,寬慰道,“咱們這種人家,能得以被選入禦林軍,就好好兒辦事養家。何必非跟權貴去賭氣!莫非你還要去跟陛下跟王爺他們也這般賭氣?”
劉誠咬牙,“世上還有江閣老這般寒門出身,憑借真本事,青雲直上,直達雲霄的!”
“你也說了,人家江閣老是有真本事,有真氣運,才能扶搖而上!咱們有什麼?一門子蠻力。”方侍衛無語,“你有人家江閣老腦子的靈活聰慧麼?人家什麼身份,咱們什麼身份,還是得認得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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