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倦鳥歸林。
天邊最後一抹彩霞隱入雲層,漁子溪古城亮起萬家燈火。
天快黑靜時,下起了入冬以來第一場小雨。雨點飄飄撒撒,隨風輕揚,不一會兒,青石板鋪成的路麵,閃現出過往行人及燈火模糊的影子。
幾天前,省裡來了一個劇團,幾個名牌大腕聯袂演出連本拿手好戲《白蛇傳》,吸引了古城樸實的市民和來此旅遊的人們。今夜演出白娘子為救出許仙水漫金山,與法海大打出手,是這本大戲中最為精彩的一幕。還不到演出的時間,劇團就敲響鬨台鑼鼓,催促人們趕緊入場。儘管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人們還是抵擋不住一睹為快的誘惑,扶老攜幼,冒雨前往位於鎮中那株千年老樹下的萬年戲台。
古城一條小巷,曲折幽深。
小巷兩邊,多為深宅大院的高牆。石板路順著坡勢,起伏不平地向前延伸。半明半暗猶如鬼火的路燈,在風中搖晃,昏暗的燈光下,飛舞著細細的雨絲。
一個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的老人出現在巷裡。老人背上插著一根三尺長的竹竿,竹竿上挑著油紙糊的燈籠,他左手提鑼,右執敲鑼的木槌,在雨中踽踽而行。古城保留著純樸的古老民風,一到夜裡就有打更人出行,敲鑼報出現在的時辰,並叮囑住戶夜裡應該注意的事項。
雨水順著老人的鬥笠、蓑衣往下滴,腳下的青石板上,映出他那被鬼火般的燈光拉長的身影。
黑暗中隱隱傳來萬年戲台激昂的鑼鼓聲。
老人敲響手裡的銅鑼,嘶啞的喊著:“一更天到,關好門窗,小心火燭,防火防盜……”
淒風苦雨的小巷中,響徹著沉悶的鑼聲,與老人蒼老的回聲。
一處深宅大院的門前,兩隻高大的石獅子被雨淋透了,雖然曆經了多年風雨,在若隱若現的燈光中仍然顯得威猛猙獰,映襯出主人曾經有過的威嚴。
這戶人家姓侯,是古城不多的名門望族,加之宅主侯玉良孤身一人,打更人每次經過這兒,都要刻意的將鑼敲響,大聲吼上幾句,提醒他關好門窗,小心火燭。老更夫走近侯家大院,黑漆大門虛掩著,他輕輕一推,沉重的大門吱呀一聲向後退去。一陣密集的雨點撲麵而來,打得燈籠裡的火光亂閃。更夫背過身子擋住雨,燈籠的光照亮老更夫驚訝的臉,平日裡一到天黑這扇大門就緊緊閉上了,為什麼今天這麼晚了還開著門?他待燈火不再跳躍,重新放出光明之後,便從背上取下燈籠高舉在手走進大門。
小院裡靜得出奇,能清晰地聽見雨打樹葉的沙沙響聲。
蕭牆後麵,依稀可見有著東西廂房的大廳,廳後麵一幢三層的古式樓房。院裡漆黑一片,隻有三樓一間房裡依稀有著光亮。
更夫走下台階進入大廳,背後吹來一股陰風,刺骨的寒意直透老人心裡,他不由打了個寒噤。
大門輕輕晃動,發出輕微的響聲。
老更夫回頭一看,大門從裡向外關上了!他頓時周身毛發倒立,手裡的燈籠顫抖了。
風,一陣緊似一陣,吹得院中的林木發出奇異的響聲,猶如傳說中的鬼哭狼嚎;雨,借著風勢傾斜而下,打在屋頂的瓦上發出震人心弦的響聲。
更夫的心咚咚地直跳,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四處張望。
看了、聽了一會兒,周圍什麼也沒有發生,老人慢慢走到樓下。
樓上原來似有似無的光亮沒有了,他有些奇怪,決定上樓去看個究竟。小樓的樓梯在外麵,成之字形盤桓而上。老更夫高舉著燈籠,拾級而上。
遠處的鑼鼓聲隱隱傳來,且一聲響似一聲。
萬年戲台上,鑼鼓響得鏗鏘激烈。戲台下聚集著黑壓壓的人群,人們高高舉著雨傘遮擋風雨。大幕拉開之前,演員在表演人們百看不厭的變臉。一身著古裝的演員,頭戴金盔,肩披金色披風,手裡拿著一柄降魔的照妖鏡。他挽了一個雲手,麵對觀眾嘴一張,一股火焰從他嘴裡噴出;他用一把照妖鏡在臉前一晃,原來黑臉的張飛變成紅臉的關公;觀眾還未反應過來,他的臉又變成賣馬的秦瓊……
人們興奮了,大聲地叫著喊著。
震耳欲聾的鑼鼓越來越響,淹沒了人們的喊叫聲。
鑼鼓聲由遠而近,鏗鏘激昂。老更夫望著黑慘慘的樓梯,陰森森的樓房,戰戰兢兢地摸索著上了三樓。
麵對樓梯口寬敞的大廳是侯家的書房,室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老更夫壯著膽子走了進去,燈籠的光亮一下變得非常暗淡,周圍靜得來沒有任何聲音。
忽然,一道白光劃破夜空,隨即響起一聲貓叫,老更夫嚇了一跳,瞬時全身沁出了冷汗。在閃電的一刹那,他看見書案前似乎坐得有人。緊接著響起一聲驚雷,震得腳下的地板都在晃動。雷聲之後,他聽到有重物落地的響聲。他大著膽子走上前去,揚起燈籠一看,書案前坐著一具無頭的屍體!
老更夫嚇得魂飛魄散,呆呆地看著沒有屍首的屍體。一陣陰風從窗外刮進,隨之響起令人心悸的嘯聲,黑暗中閃出一個披頭散發、長伸舌頭的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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