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你把這段讀一遍!”
許鬆繩不信邪,把腦袋湊了過去,“從筆畫多的這個字開始讀。”
裴寂昌輕輕咳嗽,而後字正腔圓地讀了起來,這可把徐鬆繩給驚住了,竟然能夠一字不錯地都讀完。
老裴家的悶葫蘆開竅了?不光能說會道,居然還識字,這太匪夷所思了。
許鬆繩使勁咽了一口唾沫,嘴角微微上揚,皮笑肉不笑,又輕聲呢喃,“我記得你沒讀過書,這是何麥在家裡教你的吧?”
“咦?”許鬆繩意識到說錯話了,趕忙把煙鬥遞過去,試圖轉移話題,“嗬嗬嗬,你抽一口。”
裴寂昌接過煙鬥,同樣拿袖口在煙嘴上用力擦拭幾下,可猛吸一口後,將頭微微低下,煙圈纏繞過麵額。
“我們兩口子的感情一直挺深的,何麥隻是一時鬼迷心竅,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回心轉意,過兩天我想把苞米給俺媳婦送到省城去。或許,她也會思念家鄉的一口糧吧。”
裴寂昌還是有些能耐的,再看向村支書時,眼眶竟然變得紅潤。
當然了,裴寂昌的計劃,隻為能夠在省城走一趟,了解當下的局勢,順帶惡心下何家,心窩窩上的刺,得偶爾發力才行,還不到提條件的時候,等肉肥了再咬。
許鬆繩吧唧了兩下嘴,一時不知該說些啥,竟然在這一刻心軟了,理解村裡的後生為啥動手打自己,偏袒何家欺負老裴家,何麥狼心狗肺,太不是人了。
支書有了負罪感呀。
裴寂昌眼見情緒渲染到位,起身準備要走,“支書,我先走了,等收了苞米以後,我先給你家送來一些,不管咋地,我家還是念道你的好。”
話罷,裴寂昌拉開簾子,一隻腳踏到院子裡。
許鬆繩是猛地抬頭啊,感到無比自責,但也不知道該說個啥,於是順口一問:“要不留下來吃口飯?”
“也行!”
裴寂昌立馬轉頭回來了,又是那份憨厚的笑臉,仿佛一點心機都沒。
“哦嗬嗬嗬”
許鬆繩尷尬一笑,有點後悔多這一嘴了,今晚上還準備吃頓好的,是他家姑娘的生日。
這多一個外人多不合適。
許鬆繩變得擰巴了,可裴寂昌已經又坐回到彈簧沙發上,還大口抽起旱煙。
唉,這事整的
於是在傍晚,天色漸晚的時候,一家四口,還有一個五大三粗的外人,五口人,圍著一張八仙桌吃起飯。
一來裴寂昌可能入鄉隨俗,總是有饑餓感,的確想混頓好飯,再者,想要與村支書打好關係,這可有大用處。
人際關係的相處,本質上是非常矛盾的,中途的相處,足以彌補開端的嫌棄,重要的是先處,多一些共事。
在村裡頭,淳樸、善良是真的,但也是真的心胸狹隘,往往有矛盾後,一輩子都不打交道了,裴寂昌豁達的性格,倒是讓許鬆繩多了幾分欣賞。
“嫂子是鄉鎮上的教師?誒呦,這可太厲害了。我還是頭一次吃這種小蛋糕,咋這老甜,牙齒都要掉了。”
裴寂昌一邊大口吃,嘴上不斷稱讚著。
而在這個年代,蛋糕可是稀罕東西,都靠著雞蛋、麵粉和白糖做成的,保質期很短,在蛋糕廠門口,時常都排著長隊。
“你得叫姨!”
許鬆繩重重強調了一句。
其愛人,劉二梅倒是很愉悅地輕笑,沒嫌棄多一雙筷子,還挺心疼這個憨厚的男人,很厭惡何麥的所作所為。
原來的裴寂昌,有多疼愛媳婦,可是在村裡出了名的,想想,連地都不用下,這年頭很罕見。
倒是許鬆繩的女兒,許晴有些不太高興,乾癟著嘴,其大兒,許亮,隻顧低頭吃著麵包,很少說話,兄妹兩個隻差了一歲,一個十八,一個十七。
“哎呀,本來小麵包就沒幾個。”許晴嘀咕了這樣一句,被劉二梅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裴寂昌則是假裝沒聽見,但還是多拿了一個,想要給小妹留著,她也沒吃過。
看看許晴,已經上高中了,以後在縣裡安排一份工作肯定不成問題,自家小妹呢?天天下地,皮膚曬得黝黑,雞蛋還都讓何麥吃了裴寂昌不敢細想,太過自責。
簡單的一頓飯,裴寂昌給這家人留足了好印象,沒有再提介紹信的事,倒是一直強調做表率,會跟著村支書的步伐,鼓動村裡人獨立經營土地。
飯後,借著月光,裴寂昌大步走了,許晴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嘴裡嘀咕:“連吃帶拿的,真好意思。”
前屋的桌子上,許亮和許晴在複習,後炕那裡,兩口子窸窸窣窣地聊著。
“大隊裡的人已經對我不滿意了,唉,都不知道該怎麼搞工作了,要是能在坪頭村做出成績,我好調回到縣裡。”
“老裴家不是做得挺好,已經起到了帶頭作用,而且寂昌那小夥能說會道,應該能頂事”
劉二梅欲言又止,還是沒問,這裴寂昌給她的第一印象,可不是之前村裡傳到,是個沒頭腦的悶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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