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隊放電影,這可是極其難得的娛樂活動,幾乎全村的人都到了戲台,人們搬來小凳、椅子,緊緊擠在一塊,歡聲笑語不斷。
放的是一部《智取威虎山》的片子。
老裴坐在後頭,沒成想他兒跟大隊的人混在一塊,還挨著支書。
“去省城之前,我給村裡能挑事的主戶再送些玉米,把這把火燒得旺一點,都不需要你多說啥,班存耐就該著急忙慌地挑塊好地了。”
裴寂昌小聲說著。
“主要是你嫂子的工作,要是何民眾不給安排的話,可不能讓他家安生,他媽的,還能這麼欺負人!”
許鬆繩說的是搖頭晃腦、咬牙切齒,又深吸了一口煙,“嘶哪來的這好煙?”
“城裡的朋友給的,人家大方。”
裴寂昌隨口一聲。他的注意力全在放電影的設備上,用的是柴油發電機,直流電的方式,老物件嘍。
“單單去省城的車票就得八塊!家裡能湊出錢嗎?還得住招待所、吃飯,哪哪都是用錢的地方。”
許鬆繩神色擔憂,但手上的動作很快,從煙盒裡多抽出一根煙,彆在耳朵上。
“錢夠的。
老哥,你家的事放在肚子裡,去省城的那一趟,我肯定會把所有的事都解決了,讓何家哭著過日子。對了,還有一件事,等我收完糧以後,幫我往城裡送上一趟。”
裴寂昌望向不遠處的班曉慶,那大高個正在搖著他爹的膝蓋,從某種意義上定義,他們三人算是“誌同道合”的朋友。
“好說好說,最好能把你嫂子調到縣裡,那可是個機會呀,哈哈哈哈”許鬆繩咧著嘴笑起,壓根沒多想裴寂昌的話。
同時,在戲台另一邊
“爹,城裡人都搶著要糧,偷偷賣幾袋子玉米,也能賺好幾塊,一旦搞獨營土地的人多了,大隊以後可就沒啥油水了,趁著村裡人還不知情,咱家得趕緊占幾畝好地。”
班曉慶急得厲害,眉心緊緊皺著。
“讓俺再想想”
班存耐的心裡也是刺撓,眼瞅著老裴家的日子越來越好,原來可是連飯都吃不飽的貧農。
之後的幾天裡,老裴一家四口起早貪黑,忙著收地裡的糧,一袋袋玉米在寒房堆成了小山。
裴寂昌終於理解,下地乾活的人為什麼沉默寡言,真是累到不想說話了,似乎連擠出的笑容都變得僵硬,但疲憊不堪中,眼睛無比明亮,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至於班曉慶,整天在隊裡磨洋工,更沒心思賺那點工分了,一直惦記裴寂昌承諾給他的五塊錢。
最後的一早,裴寂昌沒去下地,隻剩半畝多的糧了,另外三口人,一上午的功夫就能收完,找支書借了二八大杠,去了城裡。
天還沒亮時就出發了,等到了筒子樓以後,已經是下午。裴寂昌腿都沒知覺了,再想想以後人們的生活,還騎行、減肥,下兩天地就都老實了。
奈何秦蘭不在家裡,裴寂昌隻能等著,一直到了下班的時候,終於見到人了。
不過秦蘭的愛人,周薄康也在。
“姐”
裴寂昌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快步過去幫男同誌拿過包,“您是姐夫吧?”
“小夥太客氣了。”
周薄康感到不適,用力拉拽了幾下公文包,發現男人抱得很緊。
“走吧,我們去屋裡聊。”
秦蘭笑道,快步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