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未露,風中帶有幾分清涼,裴寂昌不由裹緊衣裳,快步走過大街小巷,眉宇間淡露出幾分深邃
原來今就是國慶
處在這樣的年代,裴寂昌不由對時間失去準確的概念,眼下國營廠區掛著鮮豔的條幅,都是團結奮進,貢獻力量的口號。
但也隻休一天。
不得不說,就當前的社會環境而言,每個人對集體意識很強,要犧牲小我,但裴寂昌可以明確一點,許支書被腐化了,那人快要忘本嘍。
在省城停留的這段時間,裴寂昌所能獲取的信息依舊有限
找機會看過幾次電視,目前並沒有廣告這一說,應該要到81年後才會漸漸興起,所呈現的內容,清一色都是形勢一片大好。
報紙上,主要內容在表揚哪位國企的負責人,做出了哪些重要的改革。
但是在裴寂昌看來,治標不治本罷了,大多數都在慢性死亡。
原來的國企管理混亂,職工們無視廠區製約,把工作當做消遣的地方,哪怕通過改革,“被鞭子抽打”,但隻是皮毛,關鍵市場競爭力得不到改善。
當下國企如何轉型,如何扶持私企盈發展,成為主要矛盾。
但可以肯定一點,主要生產力都集中在國企身上,如果要搞製造,企業絕對離不開綁定國企,這是趨勢。
如生產罐頭,你得找國企幫你搞生產線,你個人不可能搞定生產,私企隻能負責市場運營,可做好以後,這個品牌又是誰的?存在種種問題。
但裴寂昌不會做這門生意,因為在興平縣,沒有可提供生產的國企。
這也是過度“溺愛”,所造成的依賴性。
裴寂昌思慮著這些問題,坐上了回鄉的客車。
這時,天微微亮起
鎮子上濕漉漉的一片,昨夜裡有雨,一輛驢車的後槽裡鋪了一層油布,這樣就不會滲水。
一個女人坐在後槽裡,她裹著頭巾,無法看清她的麵容,但從外形判斷,歲數肯定年輕。
秦狗又給驢車後槽裡放了一捆被子,新的洗臉盆,還有陶瓷杯子,這就算給老裴家的陪嫁了。
在十裡八鄉,一百塊的聘禮夠多的了,而二十三歲的女人,再要嫁不出去,可是要遭閒話的。
“去了人家家裡後,要多勤快些,可不敢賭氣,擺臉色,免得挨了打,畢竟人家花的錢可不少,以後俺就不管你了,你把日子過好。”
秦狗丟下這樣一句話,又往路口潑了一盆水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秦招娣沒有吱聲,她一直低著頭,從來都是這般模樣,爹囑咐完事以後,總會默默去承擔。
要不然那兩個妹妹咋辦?
隻是俺要去哪裡啊?秦招娣還是忍不住,抬頭望向村口,可是一切都變得無比模糊,最後什麼都看不清了。
原來,秦招娣哭了,她很堅強,下完地以後,還能繼續坐在煤油燈下看書,一點都不覺得疲憊。可以每天走幾公裡路,趕著去學校,夜以繼日。
可在這一刻,秦招娣太過於脆弱,就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小鹿,被迫接受悲慘的命運。
也許,她從來都不堅強,隻是看不得兩個妹妹受苦,更不成熟,心智過於幼稚,隻是吃得苦太多罷了,不然怎麼會傻到回來。
“籲駕”
前頭的中年男人一揮鞭子,馬車平緩地向前駛去,很快,那條歸家小路消失在秦招娣的視野裡,而那個家,也不再是家了。
一路上,隻有驢子哼哧的聲音,坪頭村有一段路特彆難走,顛簸得厲害,男人不得不雙手緊拉韁繩,但後槽還是劇烈擺動。
“啊呀”
秦招娣不小心磕碰到木梁上,覺得很疼,她抿著嘴後,還是委屈地哭了起來。
“嗚嗚嗚啊嗚嗚嗚”
“過了這段路就好走了”那農戶還以為是把姑娘碰疼了,連忙扭頭安慰。
可秦招娣疼的地方是心口,鑽心那般,不得不緊緊摁住,這樣會好受一些,路越來越陡峭,山也越來越高,陌生又貧瘠
與此同時,老裴家熱鬨起來了,院裡支起兩張桌子,準備新媳婦到家,更期盼兒子早些回來,好給他驚喜。
但因為二婚,所以不能大辦,隻請了非得來的人,比如村裡的薑光照,支書也來了,班存耐家也得叫,大夥兒都很熱情,早早就過來幫忙了。
“俺家帶了些玉米”
班曉慶進院子了。
“這不是寂昌家給的,你小子也太會省事了吧。”村支書瞥了一眼,笑著調侃,他正在炒燴菜。
鍋裡頭放了七斤豬肉,老裴家這一次非常大氣,兒子一下寄回二百塊,心裡有底氣呀。
“哥,你瞧這是啥?”
班曉慶從兜裡掏出一塑料袋子,竟然是豬肝。
“哈哈哈哈,這可是好東西,一會切著吃了。”
一旁的薑光照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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