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昌在“認爹”以來,第一次聽到彭正銘掏心窩子的話。
“你知道胡鐵盛為什麼打你?為什麼那麼生氣?是因為你的莽撞,讓孟守文抓住了他的把柄,康進根本不是個事,隻不過鋤把隊是不經查的。
都說這社會亂,流氓多,但咱得趁這個機遇多撈錢,其他都是假的,裝到自己口袋裡才是真,城裡的這些關係你慢慢處。”
裴寂昌的那根煙,許久都忘了吸,直到彭正銘離去,堆積的煙灰掉在褲子上,才記起吸完最後一口。
“趕緊嚴打吧”
最後,裴寂昌呢喃了這樣一句,隻有直麵縣城裡這缸汙水,才知道普通老百姓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太黑了。
可農戶又能去哪?
彭豪就該死!
一場醞釀很長時的大雨,終於在傍晚時候,傾盆而下,很快,街上彙聚成流,小城裡一片清冷。
班曉慶拿漿糊重新把窗戶紙黏了一遍,而後拖著鞋,快步走到櫥櫃旁,把煤油燈點上後,才坐在炕頭,拿起針線給裴寂昌縫補襪子。
真沒想到五大三粗的大高個,還有這技術,比二梅的手都巧。
屋裡,村支書、二梅都在。
“化肥廠的資料是下來了,可一沒渠道,二沒錢進貨,這可咋辦?”
許鬆繩愁眉苦臉。
“錢的事好說,過一兩天我就得去省城幫彭正銘跑渠道,他也在考驗我,能不能擔起彭豪紙業的擔子。”
裴寂昌緩緩道。
“隻要能把化肥弄回來,明年一開春,咱就能轉動起來了,秋實的溢價糧有不少錢,大隊的子彈很足。”支書脖子一伸,又樂了。
“家家戶戶都能願意種植葡萄了?”
劉二梅詫異道。
“村裡人都簽協議了。”許鬆繩神色凝重地看向裴寂昌,“如果洋企業不收,我可就得跑了。”
“哥,這你安心,已經給你找好後路了。”
裴寂昌挪了挪屁股,緊挨著支書,“以後企業的二把手讓你當。”
“謝謝。”
許鬆繩微微低頭,又猛地仰頭皺眉,“不行,這叫什麼話,你得保證洋企業把葡萄都收了,要不然哪能對得起三千多戶村民。”
“知道知道,風險肯定有,這是後話。”
裴寂昌笑著寬慰。
“寂昌,這段時間我需要做什麼?”
劉二梅認真詢問。
“還有俺?”
班曉慶停下手裡的針線活,湊過去腦袋。
“等先把廠區的那幾間平房蓋起來,再安排你們的工作,不著急的,村裡那句話咋說來著,有了娃不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