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從前是個流民,被掌櫃的從流民堆裡挑出來收留了,這才成了跑堂。
當流民的時候,李三怕自己在流民堆裡睡一覺起來就缺胳膊少腿了,等成了跑堂,他本以為當上跑堂是幸福生活的開始,但很快就發現這是個容易掉腦袋的活兒。
此刻,李三和掌櫃的在帳台後緊緊的抱在一起,一動也不敢動。
客棧裡已經是遍地橫屍,隻有一男一女安穩地坐著,客棧外一群手握短刀、長棍的江湖人凶狠地瞪著裡麵的人,卻絲毫不敢進來。
李三聲音顫抖地小聲問道:“掌、掌櫃的,咱們不是開客棧的嗎?咋、咋還死這許多人呢?你招我的時候可沒說這是介樣的啊!”
掌櫃的往台子裡頭擠了擠,沒好氣的說道:“哼,要不是一個月死了仨跑堂,我至於到流民堆裡挑你嗎?要知道,在我這當跑堂包吃包住,還有月錢可拿,從前要不是身家清白、踏實肯乾的還進不來呢。”
李三聽了一個月死了仨前輩,嚇得渾身一哆嗦,哭喪著臉道:“掌櫃的,你這也太不地道了,有這事兒你不早說?”
掌櫃的不屑一顧:“說了你就不來了?在流民堆裡,保不準哪天你就躺鍋裡了,死都不是個飽死鬼。在我這,你好歹還養出點肉來,變成鬼也比旁人壯實,能少受點欺負。”
李三被掌櫃的說的一愣一愣的,覺得好像有點道理,飽死鬼總好過餓死鬼啊。
掌櫃的看李三這副老實人的傻樣,心頭難得升起一絲絲不忍,低聲寬慰道:
“甭想太多,死你前頭的那三個也是倒黴,一個碰上個大爺要吃三斤牛肉,私宰牛肉可是大罪,咱們這客棧哪裡弄得到那麼多牛肉?那大爺一生氣,推了他一把,好家夥,一推那是幾丈的飛啊,結果人就死了。
另一個可就甭提了,手腳不乾淨,客人的菜,他想偷偷嘗一口,可恰好那盤菜被客人的仇家偷偷投了毒,這下好了,七竅流血、當場發作,白白給人當了替死鬼。
最近的那個,唉,可憐見的,上菜的時候,碰上江湖人打架,擱那看熱鬨,江湖人的熱鬨是他能看的嗎?一個飛鏢飛偏了,正好紮他腦門上了,那血可是嘩啦啦的流,當場人就不成了。”
掌櫃的一邊說,一邊唏噓不已,這客棧跑堂的死多了,周圍知根知底的人家也不願意來乾,來客棧吃飯的也少了,他也隻能做更多江湖人的生意,這樣一來,風險可就更高了。
李三聽得前輩的各種死法,人都聽麻了,眼淚那是嘩嘩地往心裡頭咽。
嗚嗚嗚——他還年輕,剛吃飽沒幾天,還不想死啊!
掌櫃的又往裡頭擠了擠,拚命掩藏自己的身軀,今兒死的人太多,他也怕得很。
尤其是今日這一男一女,一看就不是尋常人。那姑娘美得出奇,好像下凡的仙子一般,哪怕掌櫃的這麼大年紀了,見了這姑娘一眼,心裡也驚的一跳。
掌櫃的覺得,說書先生說的那個什麼“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宮裡頭的娘娘,應當就得要有這樣的樣貌。
而姑娘身邊的那個少年,英俊為掌櫃的平生所見之最。掌櫃的覺得,自己年輕的時候要是能長成他那樣,一定能成功入贅到地主老財家裡去,不用起早貪黑地經營家傳客棧。
並且,這少年不止長的俊,還是個狠角色,他就握著個鐵片子,卻在瞬息之間,將圍攻上來的人殺得一乾二淨。
“嘶——惹不起、惹不起。”掌櫃的默默地又縮了縮身軀。
掌櫃的雖然說的小聲,但胭脂天賦卓絕,自從幼年從母親那兒得到《憐花寶鑒》後便勤學不輟,功力深厚,收放自如,哪怕是李尋歡當麵也沒看出胭脂居然身懷武功。
胭脂把聽了掌櫃的話,輕輕抬起廣袖,遮住微微抽搐的唇角,這個客棧,還真是——多災多難啊。不過都已經這樣了,居然還沒有關門大吉,掌櫃的也算得上是意誌頑強了。
阿飛冷冷地瞪著那些從門外探進來的凶狠目光,但凡他們敢前進半步,打擾到林小姐用飯,就要死在他的劍下。
聽到胭脂這邊停下了用飯,阿飛立刻回頭,冰冷刺骨的眼神頓時柔軟如春水,他看著桌上剩下的飯菜,麵向門外坐了下來,開始飛劍客的“光盤行動”。
門外的人恨恨地盯著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子,殺了他們那麼多人,居然還敢坐下來吃飯!要不是打不過……
至於一旁的胭脂,沒有一個人的眼神敢往那兒飄,這可是少幫主一見傾心的人,誰敢亂看,以少幫主的狠辣,他可是真的會挖人眼珠的。
上官飛對著成日裡一張死人臉的荊無命頤指氣使道:“荊無命!我可是金錢幫的少主!你敢不聽我的命令!我要你殺了那個小子,聽到沒有!”
荊無命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每一步的距離都一模一樣。對上官飛的吼叫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仿佛這個人在他的視野裡並不存在。
荊無命的視若無睹更加激怒了上官飛,他本就厭惡這個他爹不知道在哪兒撿回來的野種,上官飛不止一次懷疑荊無命是他爹的私生子。
要知道,他上官飛可是他爹的親兒子,可是他爹居然更器重荊無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都派荊無命去做,這把他上官飛放在哪裡?他可是金錢幫真正的少主人!
上官飛惡狠狠地命令道:“荊無命,你不是劍術高超嗎?等會進了門,你就把那個拿著個鐵片當劍的小子殺了,記住,動作要快,不要驚嚇到我的心上人,否則就算爹護著你,我也要拿你是問!”
荊無命隻當沒聽見上官飛的喧嘩,他沒興趣摻和到上官飛的爭風吃醋中。
他這一趟之所以過來,是因為金錢幫的幫眾被殺,而少幫主上官飛卻絲毫不能拿對方怎麼樣。金錢幫如果不做出反應,就會有損幫主的威望,他荊無命是為了幫主的顏麵才走這一趟。
荊無命踏進了客棧,阿飛也正好放下了碗筷。
兩人對視間,胭脂發現,這是兩雙既相似又截然不同的眼睛。
兩人的眼睛都很冷,尤其是麵對敵人時,仿佛帶著徹骨的寒意。但阿飛的眼睛是著勃勃生機的眼睛,而荊無命,他的眼睛是死的,那是一雙死寂、毫無生氣的眼睛。
荊無命自然注意到了胭脂的打量,他微微偏移了目光,不去看她,冷冷地說道:“金錢幫,荊無命。”
阿飛拿起了自己的劍,他感受到了一種同類的劍客氣勢:“無門無派,阿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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