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詩音見龍小雲看完了信,神色莫名地站在那兒,便出聲問道:“樂樂信中可對你說了什麼?”
龍小雲想到妹妹信中說的出海一事,又想到信中讓他保密,便支支吾吾地說道:
“沒什麼,妹妹說一切都好,我聽爹爹說,妹妹和那個叫阿飛的小子現在在金錢幫,娘可有什麼要對妹妹叮囑的?我回信的時候一並傳過去。”
林詩音淡淡地說:“該叮囑的早就叮囑過了,現下知道樂樂平安便足夠了。近來,你爹爹怎的不出去招待他那些江湖朋友,反而窩在興雲莊裡?”
“出去?出去聽他和李尋歡不得不說的恨海情天嗎?”龍小雲差點脫口而出,幸而及時止住唇齒,沒把這恐怖的話語說出來。
龍小雲儘力穩住心神道:“或許……或許爹爹想著在莊子裡招待李叔叔吧。”
“嗬,是嗎。”林詩音淡淡應答。
隨後房中便是一片沉默。
龍小雲在這沉默中有些尷尬,從前都是妹妹要來母親這,他便跟著一塊兒來,妹妹說什麼,他就跟著說什麼。而當一個人麵對母親,他竟一時無話可說。
母親是怎樣的?龍小雲似乎從未認真看過母親,在他心裡,母親就是和身邊的江湖人不一樣的大家閨秀,唯一特殊的是父親這個江湖人娶到了她,而她原本應該嫁給才貌登對的探花郎。
但龍小雲並不覺得這有什麼,李尋歡有什麼好呢?父親真心喜歡母親,平生無二色,比風流的李尋歡不知道好多少。
但母親總是那樣的沉默,麵上常常浮現哀戚的神色,隻有看到妹妹時才會有些歡欣的模樣。
龍小雲下意識地抗拒母親這樣的神情,在他的心中,父親是威武守衛這個家的,母親是溫柔愛護的,妹妹是柔弱需要他保護的,他的家就是這樣完美的。
但現實卻向他展示,他的父親是毒辣心狠的,母親是鬱鬱寡歡的,妹妹是不需要他這個哥哥保護的,他設想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母親為什麼要這樣鬱鬱寡歡呢?既然嫁給了父親,為什麼還是這樣抗拒呢?為什麼還要住在這個小院子裡,和父親在一個莊子裡分居兩地呢?
龍小雲抗拒這一切,抗拒流露出哀戚的母親,抗拒謀算著對李尋歡下殺手的父親,抗拒把妹妹從身邊搶走的小子阿飛。
但龍小雲離不開興雲莊,父親是陰狠小人沒錯,但他這麼多年都在努力營造著龍小雲所期待的那個家,在龍小雲心中,李尋歡是恬不知恥的破壞者,是爹爹的敵人,也是他的敵人。
在沉默中,龍小雲打破了寂靜:“母親,三天後,郭師父就要和李叔叔在莊子裡一戰,您要去觀戰嗎?”
林詩音道:“生死對決,豈能做戲目供人賞玩?”
龍小雲又接著道:“父親……父親是要去的,您要不要去勸勸他彆去?”
林詩音靜靜地看著龍小雲不自禁捏起的拳頭,緩緩地歎了一口氣。
她走到龍小雲身旁,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頰。
龍小雲有些不適應地尷尬,又有些被母親關愛的歡喜,但聽到母親的話時,他的神色一瞬間凝固住了。
林詩音道:“小雲,你也走吧,像樂樂一樣離開興雲莊,不要摻和進這些事情裡。”
龍小雲不自覺地扯住母親的袖子,惶然地說道:
“母親!父親呢?妹妹走了,你又要我走,那還有誰能幫到父親?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在乎父親嗎?”
憂鬱哀戚在林詩音的麵上浮現,她凝視著龍小雲惶然痛苦的眼睛,道:
“小雲,你也是個孩子,也是娘的孩子,天底下所有的母親但凡有一些良心,都不會想要自己的孩子卷進是非爭端裡。”
龍小雲扯緊了母親的袖子,緊張地說道:
“可是,可是,如果是父親要殺李尋歡呢?李尋歡死就死了,可是他的飛刀那麼準,要是父親被傷到了怎麼辦?”
林詩音聽得這樣不像話的言語,神情冷凝道:“小雲,誰教你的這些話?”
龍小雲支吾著不肯說,在他心裡,殺人、尤其是殺他討厭的人算不得什麼,左右不過是往亂葬崗多扔幾具屍首。但這話,是絕不能在母親麵前說的。
林詩音見龍小雲不肯說,冷冷道:“小雲,人生大者,莫過於生死,不管是誰,想要彆人的命,就要做好搭上自己的命的準備。”
龍小雲並不把這話聽進心裡去,他並不覺得爹要殺李尋歡有什麼錯,隻是覺得李尋歡不好殺,不想爹爹白白送命。
龍小雲又扯了扯母親的袖子,擺出撒嬌的姿態:“娘,你就去勸勸爹吧,讓他緩緩再去殺李尋歡不遲,現在貿貿然去做,實在風險太大。”
林詩音此刻神情寡淡得近乎冷漠,她凝視著這個兒子,平淡地說道:
“他在李尋歡麵前裝了這麼久,終於裝不下去了,要麼求仁得仁,要麼求辱得辱,也是他自己選的。”
龍小雲有些著急,道:“娘!這是爹啊?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爹以身犯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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