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的頭垂得很低,對於紀蓁的話沒有回應,隻是幫她將靠近軟榻的窗戶關緊。
“殿下先把濕掉的鞋襪和裙子脫了吧,奴就在這裡。”
雲子走到屏風外,背對著紀蓁,在燭光裡勾勒出一道單薄的身影。
或許是太久沒見到他了,紀蓁竟然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反而是,對他第一天進府那夜爬床的模樣,印象更深。
那時的他,雖然看起來諂媚,沒有分寸,卻讓她覺得鮮活。不像現在似乎總是刻意和她保持著距離,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有存在感。像一道,要消失在黑暗中的影子。
這或許,是她的錯。
紀蓁想起雲子進府的第一個晚上,不過是為她捏了捏肩膀,做了身為男寵該做的事情,就被趙侑青無端刺了一劍。然後她不但沒有安慰受傷的他,反而讓他傷愈後去找溫道行學府裡的規矩。
溫道行會教他什麼規矩呢?多半也是安分守己,離她遠一些。
畢竟在她與雲子為數不多的相處中,她說得最多的就是讓他安分守己,和自己保持距離。溫道行最能領會她的心思,想來對雲子應該不會客氣。
紀蓁抿了抿唇,低下頭,脫掉自己的鞋襪和裙子,拿起布巾將自己擦乾。
也不能全怪她吧,紀蓁望著手上的布巾出神。
畢竟他是李元櫻送來的人,一雙插在她府裡的眼睛。誰會願意這樣的人總在自己身邊晃悠?
可即便如此,也不該受到如此被克扣用度,無人照看。
紀蓁深深歎了一口氣。
她不喜歡雲子這副毫無生氣的模樣,她還記得第一眼看到他時,他眼底的羞澀,試探與歡欣。那麼鮮活,那麼耀眼,讓她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他,選了他。
是了,明明是她選了他,將他帶進府的。他變成如今這樣,她難辭其咎。
真要命!
紀蓁又重重歎了口氣,自責了起來。
守在屏風外的雲子聽到紀蓁一遍遍地歎氣,不知道她怎麼了,便問道:
“殿下怎麼了?”
紀蓁看著屏風外的那個背影,再次歎了一口氣,說道:
“進來,雲子。”
雲子猶豫了一下,終是依言走到軟榻邊。低著頭垂著眸子,一副非禮勿視的模樣。
紀蓁往裡麵挪了挪,拉過雲子的手,將他拉到軟榻上,坐在自己身邊。
“殿下?”
雲子被紀蓁拉得踉蹌了一下,扶著榻邊勉強坐著,驚訝地看了紀蓁一眼,又飛快地垂下頭去。
“抬起頭來,讓我看看你脖子上的傷恢複得怎麼樣了。”
紀蓁輕抬雲子的下巴,向他的脖子摸去。雲子的臉立刻就紅了,卻沒有躲閃,順服地側過臉,微微昂起頭,方便紀蓁查看。
那一劍,紀蓁記得是刺在了雲子的咽喉上。
紀蓁的手輕輕撫過雲子的喉結,欣慰地發現,雖然當時傷口有些嚇人,但現在恢複得很好,已經連傷疤都幾乎看不見了。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