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世這一問可以說是問到了兵士們的心坎裡，不少士兵都顯出了沉思之色，原本他們中的很多人還在慶幸，慶幸自己幸虧是出來當兵吃糧了，否則恐怕也會和家裡人一樣或許會被餓死。現在想想有這種想法是何等的悲哀？自己在軍營當兵連家人都保護不了，這個兵當的有什麼意思？很快的，一股極為壓抑的情緒在朝廷大軍中開始蔓延，還有隱隱的抽泣之聲。
屠攻見此臉色卻是變得極為難看，他知道軍心已經動搖，不能讓秦安世再說下去，否則會出大事。隻聽其對秦安世咆哮道：“你個賊將，不過是個反賊，休要在這裡妖言惑眾！我手底下的隊伍都是堂堂正正的天子之軍，怎會受你這個反賊的蠱惑！”說罷屠攻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士兵的身上，接著朗聲道：“諸位同袍，莫要被他蠱惑！關於屠忠三人刺殺他秦安世一事本將軍和屠副將這麼做並非是為了自己，說到底還不是希望我們能夠取勝？”
“你們也都清楚，咱們的糧草全部被這幫反賊給燒毀，沒了糧食，拖的越久對我們越是不利。這幫反賊是比本將軍想象的要難以對付，十分難纏。本將軍前期有所不查，致使眾多兄弟喪命炮火和詭計之下，內心萬分愧疚，自然不想剩下的兄弟再出現什麼叉子！”屠攻情真意切，接著道：“你們雖然都是當兵的，但也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每一個人可以說都代表一個家庭，本將軍隻想將你們平安的帶回家中，不讓你們的家人痛失親人，僅此而已！”
聽了屠攻的話士兵們臉上的神色更加迷茫了，不得不說屠攻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屠攻察覺到了將士們的情緒變化，不由的心中一鬆，如今這個局麵能穩住眾人便是好的。他接著道：“你們也知道本將軍和屠忠是什麼關係，我們雖然不是親兄弟，但和親兄弟又能有什麼差彆？從小我們就生活在一起，彼此之間的情誼絕非外人能夠想象到！我忍心他去冒險？”
“他說要去行刺賊將秦安世，我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是屠忠極力勸說，說即便他死，若是用他們三個人的性命能成功殺死秦安世使得青天賊兵大亂，就能使得我軍取得最後的勝利，畢竟我們的人數要比對方多很多，隻要我軍能夠勝利，那一切都是值得的。”屠攻的眼中甚至流出了淚水，大吼道：“弟兄們哪！用三人的性命換取十多萬的性命，難道不值得？”
不得不說屠攻的這番話對眾人的確有著極大的觸動，用三人的性命換取十多萬人活命，值得嗎？這筆賬自然很多人都算的清楚，自然是值得的！而且屠攻的表情和情緒都很到位，他的眼淚是真的，他的兄弟死去，他自然是悲傷的，縱然在他心中屠攻的性命沒有他的性命重要，但到底是十多年的兄弟，人終究還是有感情的。這樣眼淚又為屠攻贏得了兵士們的幾分信任，或許他們真的誤會了大將軍，如此說來大將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著想？
卻在此時商林臉上顯出一絲愧疚之意，單膝跪在屠攻麵前，慚愧的道：“大將軍，都是末將太過魯莽，沒能體量大將軍的心意，大將軍和屠副將為了弟兄們實在是操碎了心！末將知錯，還請大將軍重重的責罰末將吧！”聽了這話屠攻心中大定，還好自己反應快。
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商林，屠攻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殺機，但卻也隻是一閃而逝。他上前一步將商林扶起，拍了拍商林的肩膀道：“老商你這是哪裡話？你心中有疑問自然要問出來！此事怪不得你，要怪也是怪我沒有把話和弟兄們說清楚，事情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屠攻對商林的確是動了殺心，但是這種時候他自然不能對商林下手。剛剛收回了人心，他正好借著商林表現出自己大度的一麵，他相信這樣做會為他換取更多的人心。
果然聽到屠攻的話將士們的神色都緩和了許多，心說看來屠將軍不愧是將門之後，目光比他們要長遠的多，心胸還如此寬廣，方才商副將如此這般質疑他，他都沒有動怒責罰對方，這樣的主將還是不錯的！一時間朝廷兵馬一方那壓抑的氣氛緩和李不少，秦安世見此情景不由的眉毛一挑，他著實是沒有想到屠攻居然如此難以對付，麵對自己的攻心之術反應如此迅速，三言兩語居然能將自己所麵臨的困境化解，看來還是自己把對方想的太過簡單了！
不過這一切也算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屠攻是何人？祖上可是跟隨太祖皇帝南征北戰大江山的猛人，大功臣。這樣的人子嗣之中自然會出現一個比較不簡單的人物，倒不是說血脈之類虛無縹緲的東西，而是家族底蘊這種東西的確在很多時候作用還是非常大的。
秦安世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極為淡然的道：“屠將軍的一番話倒是情真意切，本將軍聽了都十分的感動！隻是對麵的弟兄們好好想一想，你們的未來在何處？你們的出路在何處？我青天義軍此次麵對朝廷的二十一萬大軍不過出動了半數人馬，七萬人而已。你們二十一萬人便被我們逼迫到如此窘境，由此可見朝廷兵馬的戰力究竟如何！”秦安世說到此處不由的話鋒一轉，接著道：“當然，兵不能戰並不是你們的過錯，若說過程錯在主將！”
“兵是什麼？是劍！誰的劍？可以說是皇帝手裡的劍，也可以說是主將手裡的劍！究竟該攻擊何處，該怎麼打，諸位兄弟自然是沒有決定權的，決定權在主將，在皇帝。也就是說你們之所以會被我青天已經逼迫到如此地步，是你們的主將，甚至是皇帝無奈所致！”
聽了秦安世的話屠攻剛剛緩和的臉色變得比方才更加難看，因為這一戰下來處處似乎都在訴說著他這個主將的無能，如果他不無能的話，這一仗根本就不可能打成如今這副模樣，二十一萬人馬，死了七八萬！這樣的戰損恐怕稱得上是大寧開過以來比例最高的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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