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平亂之戰,打了將近半年。
從戰前的情報刺探,到前期的試探性摩擦,再到中期的接舷碰撞,到後期的全麵開戰。
夫子對巫神。
雙方戰於南海之上。
彼時天地色變,風浪滔天,連月不休。
最終,是夫子現身戰場。
沒了巫神牽製,
夫子言出法隨,一言震殺巫神教十二位護法大宗師,巫神教至此敗退十萬大山。
大戰之後,眾人追擊。
然十萬大山地勢險峻,巫神餘孽便是往山中一鑽,想要將他們儘數剿滅,簡直難如登天。
彼時大夏亦損失慘重。
便留下一支鎮撫司於十萬大山之中繼續監視巫神教餘孽,將之絞殺殆儘。
“鎮撫司,一代人。”
“就在這十萬大山定居了下來。”
老人滄桑的聲音,仿佛將沈翊他們帶到了那段血與火的歲月。
李時平倒是活在那個時代,但他那會兒可不在南域,此刻聽來亦是不勝唏噓。
老人繼續述說:
“我是隊伍裡年紀最小的。”
“最開始的時候,我們皆是意氣當頭,每日巡山,仔仔細細搜尋巫神餘孽。”
“一旦見麵,便是打生打死。”
“巫神餘孽潰敗至此,自然不是我們的對手,通通化為咱們的功勳,隻等他日回朝,便是加官進爵呢。”
“五年一晃而過。”
“許多人受傷,戰死。”
“但是京城卻沒有半點消息傳來,沒有人來替換我們。”
“又是五年。”
“我們駐守的人數已經減半,仍舊是無人來替,而巫神教的餘孽卻像蟑螂……”
時不時冒出三三兩兩,殺之不儘。”
“於是,我們派人出山,到附近的城鎮給京城傳訊,然而卻是杳無音訊。”
“而因為我們這一支派駐乃京城秘事,不在郡城衙門記錄之列,這時,大家才後知後覺……”
“我們,好像被遺忘了……”
沈翊默然。
近百年前,彼時大概是新舊皇權交替更迭的動蕩時候,有奪嫡之亂,有朝臣弄權。
當時鎮撫司好像被清洗了幾批。
上層官員輪番調動,以至於有一陣子整個鎮撫司機構都幾近癱瘓,人人自危。
哪裡還有閒心來管這遙遠邊陲的一支派駐的玄衣精銳。
不知是不是沈翊的心理作用。
他隻覺老人的話語愈發悲愴。
“雖然如此,大家仍然互相鼓勵,隻要將巫神教餘孽徹底剿滅,那大家就可以回去了。”
“於是,我們便開始漫長的山中剿賊的生活,這期間有人戰死,有人結婚生子,有人臨陣逃亡。”
“又是五年過去,堅守的人越來越少,死了的,離開的,越來越多。”
“我本來也想走的,世間都已經將我們遺忘,我們的堅持又有什麼意義呢?”
“但我總覺得這十萬大山就是一個心疙瘩,若是一走了之,就永遠堵著解不開。”
“那些還沒走的,想來都和我是一樣的想法,再後來,日子變得平穩。”
“有的兄弟姐妹生下了孩子,我們共同教他們武藝,鎮守十萬大山的使命也成了捆縛他們的枷鎖,我們不再稱自己是鎮撫司,我們叫自己鎮邪衛,鎮邪誅惡,護衛九州。”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下來,我們鎮邪衛新老傳承,兩代延續,石頭,已經是第三代了。”
老人摸了摸少年的頭頂。
“巫神的餘孽仍是偶爾冒出來,讓我們不得消停,但也並非是厲害角色。”
“然而,就在數月前,我們的駐地忽然遭受了大量巫神教的高手襲擊,其中更有數位宗師的身影,除了我和石頭……”
“其他人,全部戰死!”
“直到那時我才明白,巫神教並非是如我等般苟延殘喘,相反,他們在大山深處,猶如燎原之火,越燒越旺!”
“而數十年的平穩,隻是他們演給我們,讓我們掉以輕心的假象,我們……”
“終究活成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