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下方的肉塊早已被哄搶一空,姍姍來遲的黑影,心有不甘地用前爪抓刨著積雪,喉間發出低沉的嗚咽聲,令人聽得不免有些淒惶,這小家夥一定是餓壞了。
今天夜裡,冬至未如往常般,在獸欄四周隨意丟下肉塊,而是選了這處較為容易,可以觀察到外麵情況的窗口。他相信那隻能從肉塊裡剔除釘子的小滑頭,決計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和群獸一起爭搶肉塊,冬至需要的隻是多一點耐心而已。
積雪被群獸爭搶食物時,從嘴角流出的涎水凍凝到一起,肉塊落下時的聲音極輕,卻也還是讓默然離去的黑影,嚇了一跳。兩隻反襯著星光的獸眼忽明忽暗,黑影匍匐在距離獸欄不遠處的雪地上,一動不動。若不是冬至的視線一直沒有從它身上離開,單以小獸現在的姿態,任誰也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動了,足足僵持了將近十幾分鐘,才開始小心翼翼地挪動起來,柔軟的爪墊踩在雪地上抵消掉絕大多數噪音,黑影再次悄無聲息地爬回窗口下方。咀嚼食物的細微響動隱隱傳來,黑影在吃東西時的動作十分輕柔,像極了儀態端莊的大家閨秀。黝黑的獸毛在夜色中,隨小獸的一舉一動若隱若現的閃亮著,冬至一時間竟沒能瞧出黑影,究竟是隻什麼種類的野獸。
‘看體型非常像一隻大狸貓,可是狸貓又沒有和它一樣的毛色,還真讓人有些摸不準啊!’眼見窗外的黑影吃完肉塊即將轉身離去,冬至又悄悄丟了兩塊肉出去,這次的肉塊裡已經被他塞進了釘子。
顯然,先前幾個比麻將大不了多少的肉塊,並沒能讓黑影填飽肚子,而再次出現的肉塊,則著實令它難以抗拒。不過,冬至還是低估了黑影的智力,一雙幽幽閃著寒芒的眼睛直直射向窗口,似乎小獸早就已經發現了冬至的存在。低沉而又富有節奏感的喉音驟然響起,聽起來像一輛發動機正在低速轉動的摩托車,隻是礙於小獸年幼,這充滿威脅與警告的喉音,多多少少還是略顯稚嫩了些。
‘真是豹子!而且還是隻毛色基因突變的金錢豹!’冬至吃驚地瞪大了雙眼,他實在不敢相信,這種難得一見通體黝黑的金錢豹,竟會生活在寒冷的北方,‘這家動物園還真是下血本啊!從國外弄回來這隻黑豹,一定花了不少錢。’轉念又覺不對,‘這個小家夥的體型,怎麼看也不可能是成年豹子,倒像是隻有三四個月大的幼崽。’
黑豹幼崽十分熟練地將釘子吐在腳邊,隨後才揚起圓溜溜的小腦袋,用一種充滿挑釁的眼神看向漆黑一片的窗口,一邊慢條斯理的咀嚼著肉塊,一邊發出低沉的喉音。冬至絲毫不懷疑,如果這個小東西能夠口吐人言,這會嘴裡一定沒什麼好話。
“嘿!你他娘的,吃了老子的肉,還敢衝著老子罵街?”冬至被黑豹幼崽憨態可掬的樣子氣笑了,隨手又從窗口丟出去幾塊肉的同時,心裡暗道,‘殺了有點怪可惜的,得想個法子鎮住它!’冬至不確定這隻黑豹幼崽的經曆是否和塞班一樣,更不知道這個小家夥到底能不能聽懂人類的語言,而這一切都需要製定些策略,來作進一步的驗證。
黑豹幼崽前身微弓,嘴裡呲著已初顯鋒芒的利齒,它見窗口後麵不再有肉塊丟出來,登時凶相畢露,一副認定裡麵的東西必定會因為害怕自己,而繼續投擲食物的滑稽相。
“滾你的蛋吧!今天晚上沒了!明天晚上給不給你,那要看老子的心情再說!”又是許久沒有與人溝通,冬至甚至覺得自己說話時的嗓音,竟也有點陌生,笑容也在聽到自己的聲音後,逐漸變得僵硬。
也不知黑豹幼崽是否聽懂了冬至的話,也或許是發現自己的威脅與恐嚇並沒有奏效,小家夥轉身離開時的背影,看去竟有些悵然若失。
‘阿紫會不會和你現在的心情是一樣的?她也一定很孤獨吧?’冬至神情複雜地注視著夜空,思緒也不知飄向了何處。
‘我們能不能彆再抓老鼠吃了?那東西的味道實在不怎麼樣,你就不擔心它們身上的細菌和病毒嗎?’與人類相處的時日愈久,玄兔的思維方式也愈發變得不再如野獸,它用靈巧的鼻尖挑開烤老鼠,兩隻前爪又將早已見底的蜂蜜罐子抱在胸前,眼中滿是哀怨的輕舔著瓶底。
‘我都不知道提醒過你多少次了,讓你省著點吃蜂蜜,外麵數九寒天的哪來的蜂巢,我也沒處給你找去啊!’哪怕已經吃了好幾天的烤老鼠,阿紫也還是克服不了內心的障礙,每每撕下一塊肉,內心都要掙紮半天,最後才閉上眼睛快速咀嚼兩下,幾乎是囫圇吞棗的將烤老鼠肉塞進胃裡。在離開港口碼頭最初的一周左右時間,阿紫和玄兔又從裝滿午餐肉的集裝箱裡帶回了幾箱食物。而在幾天前,她們最後一次返回港口碼頭時,集裝箱裡的午餐肉罐頭,也已被藏身在附近的幸存者們搬空了。
‘我們到底還要在這個食物越來越匱乏的城市裡待多久?’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內,玄兔圓滾滾的身體,已經長得比一條成年的邊境牧羊犬還要大,而它現在的心智,卻也隻如人類孩童十歲左右的年紀,絕對稱得上是一個極具破壞力的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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