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市郊。
自西向東的高速公路上,綿延幾十公裡長的喪屍大軍,正亦步亦趨的緩慢行進,市區幾條連通高速公路的主乾道,也被建築物裡源源不斷湧出來的喪屍所占據。腿腳靈便的喪屍彙入死氣沉沉的洪流之中,極為默契地隨著隊伍一起前行,沒有爭鬥,沒有吵鬨,長長的隊伍井然有序,絲毫沒有一丁點混亂。
小黑豹柔軟的腹部趴在冬至背上,濃密且厚實的熊毛,本該令它的身體感到溫暖,可冬至卻還是十分清楚地覺察到,從小黑豹不住顫抖的身體裡,散發出來的恐懼和寒冷。其實,冬至又何嘗不是被眼前的恐怖景象,驚駭得心底一陣陣發寒。
喪屍大軍是在深夜時分抵達的東海城郊,然而直至日上三竿,冬至也沒能看到隊伍的尾巴,向東而去的高速公路儘頭,依舊是一片灰蒙蒙的人影晃動。積雪完全是在肉眼可見的情況下,被一點點踩平踏實,此刻已經不會再有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隻剩下拖動雙腳時,發出的枯燥而又單調的摩擦聲。
遙遠的天際似有雷聲隱隱滾動,可當冬至抬眼望去時,卻無法在碧空似洗的天邊,找到哪怕一片雲彩。陣陣寒風從頭頂樹梢間劃過,清冷的雪片落在脖頸上,激得冬至猛一哆嗦,這才從茫然失神中恢複意識。
‘公路上的喪屍,估計得有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數量了吧?難不成,它們也能像野生動物一樣,提前預知危險的發生?’很顯然,在這個世界上,和冬至有著同樣猜想的人並非不存在。臉上胡茬參差不齊的中年男人,雙眼死死盯著街對麵的汽車銷售展廳,隻等最後一隻喪屍爬出大廳,便會從藏身處竄出來,衝過街道,無論如何也要在展廳裡找到一輛還能駕駛的汽車。中年男人抓著兩隻裝滿汽油的塑料酒桶的左手指節隱隱泛白,眼角餘光瞥見許多如他一樣躁動不安的影子,他已經不需要再做任何是否合理的推斷,藏匿在附近的其他幸存者,必定也和他一樣抱有完全相同的目的。
無聲的發令槍在腦中炸響,十幾條人影,幾乎是同一時間竄上了街道,彼此卻又刻意的保持著相對安全的距離。蓬頭垢麵的女人手裡,拉著一個同樣邋遢的小孩,臉色煞白地緊緊追在中年男人身後,即便孩子臉上已經被淚水劃出幾條淡淡的痕跡,可他仍舊十分堅強的沒有哭出半聲。
在汽車銷售展廳裡,隻要有引擎在調試下發出一點聲響,立刻就會引來無數道不懷好意的狠厲目光。沒有一個幸存者,會主動和陌生人溝通交流,他們在各自忙碌的同時也在彼此戒備。展廳裡的空氣異常緊張,似乎隻需要輕輕滑動一根火柴,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將這裡的空氣徹底點燃。
戰鬥終究無可避免的發生,位於展廳西北方向的角落裡,汽車引擎的啟動聲和打鬥聲響成一片,爭搶汽車所有權的幸存者,全都悶聲發狠地互相攻擊。可不管他們下手時如何凶殘,誰都沒有高聲叫罵或者呼喊,這顯然也成為了另外一種,在末世中生存的獨有的默契。
“哥們,你最好把我也一起帶上……”
車廂裡突然響起的陌生聲音,驚得中年男人險些癱軟的趴在方向盤上,他剛想抬頭,利用後視鏡來觀察車內情況,陰沉沙啞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這個孩子是你的女兒吧?如果換做是我,絕對不會再多說一個沒用的字!”陰沉沙啞的聲音頓了一下,“你現在最好快點把車開走,已經有人盯上我們了!”
雜亂而又急切的腳步聲,正從遠處快速靠近,‘混賬東西,我早就已經注意到了,用不著你提醒!’中年男人在心裡一陣暗罵,低垂的臉頰也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
“老哥,你現在一定要冷靜,千萬彆意氣用事!車如果被他們搶走了,我最多不過再多等上幾天,可是你的寶貝女兒……”
推背感猛的襲來,白色運動型多用途汽車嘶吼著,衝出展廳正門。緊接著,車頭向右一轉,便要疾馳而去。
突然!
中年男人猛踩一腳刹車,汽車卻在光滑的路麵上,又滑出去五六米遠才堪堪停住。
“怎麼著?你不是他老婆?那個孩子不是你的女兒?!”坐到駕駛位上的男人,雙眼斜向上瞟,後視鏡裡正有一大群人,跌跌撞撞的向汽車衝來。
“那孩子是他前妻的女兒……”蓬頭垢麵的女人,竟然毫無愧意的,攏了攏散落在肩膀上的頭發。
“噢……”男人在後視鏡裡,意味深長的看了女人一眼,沒再多說一句廢話,右腳輕點油門,白色運動型多用途汽車很快便一溜煙地消失了。
當中年男人抱起女兒,卻沒有發現女人跟來時,他就已經知道自己遭遇了背叛。而當其他追趕白色汽車的幸存者,眼看著汽車消失以後,回過頭來才發現,先前開車的男人和小孩早已沒了蹤影。
寒風從樓梯緩台上方,陳舊碎裂的玻璃窗子徐徐而入,隨風飄落進來的雪花,將樓道裡積滿的塵土儘數遮住。不知道是什麼動物,在積雪上留下許多小巧的足跡,這些曾經無法涉足的地方,現如今反倒變成小動物們的奇妙冒險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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