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的雨剛停，空氣濕冷，省政府大樓卻像一口蒸鍋，八樓指揮間燈火通明。三聯屏上滾動著嶽州、衡山、星城三地的實時畫麵，紅黃綠點閃爍不休。
陳曉峰把一張寫著“必填影響—雙人簽名—旁路見證”的流程圖貼到牆上，語氣壓低而急促：“今晚走全省聯排，按中央彙報的強度壓一次，誰掉鏈子，誰上牆。”桌角的紅色封套攤開，裡麵是暗訪組設計的踩線題單。
嶽州第一個開跑。暗訪組把樣件換成“疑似超限”，群眾代表坐在操作席邊盯秒表。值守員額頭冒汗，先調出入口令，再點備用清單，係統彈出“封樣—複驗—雙簽—旁路留痕”，每一步都要簽名和時間戳。
第二步掃描時屏幕遲滯三秒，群眾代表立刻按下秒表，倒計時開始。值守員咬牙繼續，四分三十秒時綠燈亮起，旁路見證的視頻縮略圖彈出，群眾代表要求口述再錄一遍。三人對著鏡頭複盤原因，簽字疊在片頭，時間數字並列成一行，秒表歸零，流程才算跑通。
衡山口岸的聯排更緊。踩線題把“運輸憑證”改成模糊掃描，窗口係統立刻卡住，彈出“缺項—影響—時限”三欄，提交鍵灰掉。年輕窗口員手一抖，環顧四周，還是低頭把“影響說明”填成“無法通關—倉費增加—訂單延誤”，又在時限欄寫上“45分鐘”。
廣播條隨即在大廳頂端滾動：“整改倒計時四十五分鐘，責任人電話xxx，監督電話xxx。”圍觀的企業代表竊竊私語：“這回真堵死了後門。”群眾代表點點頭，在承諾欄寫下“逾期未銷號，自動紅卡”。
星城高新區的測試壓在最後。暗訪組直接推到機房，要求調閱“人工改動留痕”。工程師遲疑片刻，輸密碼拉出後台，日誌滾動中黃色框住一條“晚錄十七分鐘”，旁邊有三枚簽名和三段視頻。
群眾代表點開第二段，畫麵裡值守、質控、旁路見證三人逐一說明“為什麼晚”“如何補”“補到哪”，末尾他本人再簽下“已核”。大屏幕右下角同時顯示三段口述的時間戳，證據鏈閉合。陳曉峰在旁吐出一口氣：“這一格，算過關。”
聯排結束，指揮間卻沒有掌聲。李一凡看完三地畫麵，隻問一句：“群眾怎麼說？”陳曉峰把意見彙報出來：嶽州代表要求照片牆常態公示，衡山代表要求影響說明變強製框，星城代表要求旁路見證群眾輪值。
李一凡點頭：“三條意見，今晚就改。快比準重要，準比全重要，全比完美重要。”
次日淩晨，省政府連夜發文，要求三條新規立即推廣。技術人員在機房改代碼，門戶編輯在首頁掛出“今日更新”，群眾代表簽字確認。三地係統同時彈出提示框：“規則已生效。”
值守員們照例簽名、拍照、留痕，問題牆下多出三行承諾：嶽州“備用與校驗同頻在線”；衡山“缺項影響時限必填”；星城“群眾旁路輪值”。字跡參差，卻一筆一畫清楚。
上午的常委小會，趙建國看完聯排回放，淡聲開口：“彙報上要少講故事，多放畫麵。書記講為什麼改，省長講怎麼改，群眾講改得怎樣。
三張臉，三條鏈。”王平皺眉：“乾部壓力過大，是否考慮緩衝？”趙建國擺手：“製度不等人，乾部要等得起嗎？”李一凡沉聲補充：“乾部怕群眾監督，說明心虛。怕光的，遲早現形。”會場一片沉寂。
午後，組織部把最新“三類名單”送上來：可複製二十人，準備前移；可培養三十餘人，進入輪訓；可調整十人，待崗反省。李一凡逐一批注：“前移帶隊、結對跟跑、依法退出。”趙建國點頭：“月底彙報，就拿這份名單作支撐，讓中央看篩子有眼。”
傍晚，媒體放出嶽州、衡山、星城三段同屏短片。評論區熱議：“流程跑得通，乾部才跑得動。”有人質疑“乾部人人心慌”，卻被另一條頂上去：“怕群眾監督的乾部，還能要嗎？”輿論漸漸站到瀟湘一邊。
夜深，星城大樓的燈還亮著。李一凡站在窗前，看著不遠處問題牆上密密麻麻的簽字，心裡默默數過：製度自己跑，群眾簽字就是最硬的印章。月底的彙報，他要讓三張臉、三條鏈在全國麵前跑給所有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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