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的夜晚,因筱塚義男的決定而徹底沸騰。不再是往日宵禁後的死寂,而是充滿了一種山雨欲來的、令人心悸的喧囂。
引擎的轟鳴聲徹夜不息!一輛輛塗著青藥旗的軍用卡車,滿載著全副武裝、麵色肅殺的小鬼子兵,如同彙入黑色河流的鐵流,從太原各個軍營和倉庫區湧出,彙聚到主要乾道,然後朝著北方——平安縣的方向,滾滾開進!沉重的履帶式卡車拖曳著重炮,炮管在昏暗的路燈下反射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偶爾有輕型坦克九五式、九七式)和裝甲車九一式、九二式)夾雜在車隊中,履帶碾過青石板路麵,發出嘎吱的、令人牙酸的聲響。
城防司令部更是燈火通明,如同白晝。參謀和通訊兵們如同上了發條的機器,瘋狂地奔跑、呼叫、傳遞著文件和命令。電話鈴聲、電台滴答聲、軍官的咆哮聲混雜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焦灼、緊張,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筱塚義男的那道命令,像一道冰冷的枷鎖,套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禦駕親征?這在他們看來,更像是司令官被那個叫陳烈的八路指揮官逼到了懸崖邊,要進行一場瘋狂的豪賭!
在第一軍司令部內,筱塚義男已經褪去了那身象征尊貴身份的中將禮服,換上了一套結實的野戰軍裝。他站在巨大的沙盤前,沙盤上已經根據最新情報儘管漏洞百出)標注了陳烈獨立旅可能活動的區域,以及他正在調動的、如同數支黑色箭頭般指向該區域的部隊符號。
他的臉色依舊陰沉得能滴出水,但那雙眼睛裡的瘋狂和暴怒似乎沉澱了下去,轉化為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專注、也更加危險的偏執和冷酷。他不再咆哮,但每一個從他口中吐出的命令,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冰錐般的寒意。
“第四混成旅團,必須在天亮前全部開出太原!抵達平安縣後,立即接管城防,並向外延伸建立警戒陣地!”
“第九獨立旅團,作為機動預備隊,緊隨其後!戰車第一大隊,分散配屬給這兩個旅團,提供直接火力支援!”
“重炮兵第三聯隊,進入平安縣外圍預設陣地後,立即進行測地校準!我要他們的炮彈,能覆蓋陳烈可能藏身的每一個山頭!”
“航空兵!告訴那些飛行員,我要他們像獵鷹一樣,不間斷地在目標區域上空盤旋!發現任何可疑動向,立即報告,並允許其進行試探性攻擊!”
“還有情報部門!廢物!一群廢物!但我再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把我能派出的所有偵察兵、便衣隊、甚至收買的眼線,全部撒出去!像梳子一樣給我梳遍太行山的每一條山溝!我要知道陳烈每一門炮的位置,每一輛車的藏身處,甚至他們每天吃的是什麼!做不到,就全部切腹向天皇謝罪!”
他的手指,如同鷹爪般枯瘦,在沙盤上陳烈可能活動的區域狠狠劃過,仿佛要將那片虛擬的山河連同那個夢魘般的敵人一起捏碎。
“陳烈……你很強,很詭異……”筱塚低聲自語,眼神閃爍著冰冷的光,“但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沒有合圍,沒有試探,隻有碾壓!用絕對的優勢兵力,用鋪天蓋地的炮火,用不間斷的空中打擊,一寸一寸地壓縮你的空間,一點一點地磨碎你的力量!我會親自坐在平安縣的指揮部裡,看著你如何在鋼鐵和火焰中掙紮,直到最後一絲生機被徹底掐滅!”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幅畫麵,嘴角勾起一絲殘酷而滿足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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