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溜剛要起身補槍，就聽見遠處傳來槍聲——是王虎他們！三道溝方向的槍聲斷斷續續，像在跟鬼子打招呼。趴在地上的三個鬼子慌了，連傷員都不管，爬起來就往大部隊方向跑，軍靴在雪地裡踩出深深的印子。
“彆追，撤！”順溜拉住要起身的小三，兩人鑽進鬆林深處。等鬼子大部隊趕回來，隻看見雪地上的兩具屍體、三個血坑，還有滿地的彈殼，風把鬆林裡的腳步聲吹得沒影了。
太陽西斜時，順溜帶著班底摸到了鬼子的臨時補給點。那地方選在山坳裡，背風，溪邊的雪被踩得稀爛，幾頂綠色帳篷搭在岸邊，帳篷門口掛著鬼子的軍旗，被風吹得獵獵響。十幾匹騾馬拴在旁邊的柳樹上，有的低頭嚼著乾草，有的甩著尾巴趕蒼蠅，馬背上的馱鞍還沒卸，上麵綁著鼓鼓囊囊的麻袋。
順溜趴在山坳上的土坡後，用望遠鏡仔細看——帳篷門口有兩個鬼子哨兵，一個靠在帳篷杆上打盹，頭一點一點的，手裡的步槍滑到了地上；另一個坐在石頭上，手裡拿著個鐵皮飯盒，正用勺子挖著什麼，大概是壓縮餅乾。帳篷裡隱約有說話聲，還能聽見酒瓶碰撞的脆響——看來裡麵的鬼子在喝酒。
“小三，你繞到馬群後麵，用這個驚他們。”順溜從背包裡掏出個紅紙包著的鞭炮，是上次在山下老鄉家借的，本來想過年放，現在正好派上用場，“扔到馬群中間，彆靠太近，騾馬驚了會亂踢。”
他又轉向王虎和另外兩個戰士：“咱們三個分三個方向，我打左邊的哨兵，王虎打右邊的，老周和小馬盯著帳篷門口，隻要有鬼子出來，就往帳篷上打，彆往裡打——裡麵有彈藥，炸了咱們也跑不掉。”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後，二道梁子西側的亂石坡方向，驟然響起了爆豆般的槍聲！先是零星幾聲“三八式”和“漢陽造”的獨特聲響，緊接著，槍聲變得密集起來，其間還夾雜著兩聲沉悶的手榴彈爆炸聲——“轟！轟！”回音在山穀間層層激蕩，聲勢驚人。
正在土路上小心翼翼行進的鬼子小隊果然像是被狠狠捅了的馬蜂窩，隊伍立刻出現了騷動。帶隊的軍曹聲嘶力竭地吼叫著，揮舞著軍刀，大部分鬼子兵立刻調轉方向，機槍手慌慌張地架起歪把子，朝著亂石坡盲目地掃射起來，“噠噠噠，噠噠噠”，子彈打在石頭上，濺起一串串火星和白色的石屑，聽起來熱鬨非凡，卻完全找不到明確的目標。
而就在鬼子們的注意力被西邊完全吸引過去的時候，在他們側翼大約三百米外的一個無名高地上，順溜的槍口，已經通過層層枝椏的縫隙，穩穩地套住了一個目標——那是隊伍末尾一個穿著稍顯不同皮鞋、正焦躁地催促落後士兵的鬼子軍曹。順溜的整個世界仿佛瞬間收縮了，隻剩下準星、照門和那個在視野裡微微晃動的人影。山風的呼嘯、遠處激烈的槍聲、甚至身邊戰友粗重的呼吸聲，都漸漸遠去。他的呼吸變得又輕又緩，幾乎停滯，扣在扳機上的食指第二關節，在微微施加壓力。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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