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陳家,擺在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
北上,或是南下。
北上一路城池連綿,歇腳的地兒也多。
可北乾大寒,磨礪的人高高壯壯,陳風禾自忖年幼體弱,就算挨過了風雪,打架也打不過北乾的異族人,約莫也是挨欺負的命。
而從臨水城去南月國還有相當一段距離,如果沒有充分的準備就上路,那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半月過去,陳風禾姐弟順著官道南下,一路吃草根,喝雪水,才堪堪趕到最近的邵景城。
今日的風雪比前幾日都猛烈些,刮的人臉生疼,若找不到遮風的地兒,這夜就難熬了。
姐弟倆步履蹣跚,終於在城郊尋到了一間小廟。
兵災過後,這廟就徹底荒廢了,空蕩蕩的,應是乞丐貧民的棲身之地。
他們無處可去,正好在此處小住一陣。
關上廟門,隔絕風雪,陳風禾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誰曾想,到了傍晚,一個瞎了一隻眼的老乞丐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推開了廟門。
老乞丐瞪著那隻好眼,打量這兩個不速之客。
小廟就這麼大,多一個人,地盤也就少了一點兒,若是人人都來借住,定有生事的一天。
說不好連他都要被趕出去。
老乞丐自然不願,扯著破鑼嗓子,大聲喊道:“喂,哪來兒的小孩兒,想在這裡住,問了我沒有,此處廟小,住不了那麼多人,還不快點滾出去!”
這話說的不客氣,陳懷瑾耳根通紅,仿佛做了什麼錯事,囁嚅著應了一聲,就準備離去。
陳風禾一把拽住弟弟,臉上堆笑:“我們姐弟倆無處可去,見此處還有地方,便想進來歇一歇,這位阿公若能行個方便,我們自然感激不儘。”
老乞丐麵露猶豫之色。
陳風禾當即趁熱打鐵:“我們隻暫住幾天,攢些路資就離開。”
如此年紀就流落街頭,也是兩個苦命的。
老乞丐到底動了惻隱之心,點頭應下了:“隨便罷,但我醜話說在前頭,若你們一直賴著不走,可彆怪我動手。”
聞言,陳風禾忙不迭作了一揖,感激不儘:“多謝阿公,您放心,我們說到做到。”
一旁的陳懷瑾也跟著道謝,他在陳家的青樓裡跑堂,客氣話更是一串接著一串。
老乞丐沒搭話,隻冷哼一聲,自顧自縮到角落去了。
次日風雪退去,是一個難得的大晴天,天光刺破連月的陰雲,帶來融融的熱意。
為了攢路資,姐弟倆早早就去城裡找活乾。
酒樓客棧跑堂大多不肯要兩個來曆不明的小孩,怕怠慢客人,裝車卸貨的苦力活,他們又乾不了。
忙活了大半天,終於有一家酒樓的老板可憐他們年幼,收留他們當個洗碗小廝。
管事的林姑姑雖嚴厲,但從未拖欠過工錢,一日一結,隻半月功夫,姐弟倆攢下一小筆路資,計劃著過兩日就繼續南下。
這日,陳懷瑾刷著碗,有些恍惚,眼前的水盆仿佛絞起漩渦,晃的他腦中昏漲。
“懷瑾,懷瑾……懷瑾!”
陳風禾推了推陳懷瑾,他方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