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夜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我是看到的,我當時以為他是與明硯我錯怪他了,今早還給他擺臉色宣泄心裡的怨氣可他為什麼不解釋?是,他不能解釋,因為這是衙門的公務,案情需要保密。
而就算這樣,明知道被誤會,冤枉,他有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厭煩,默默承受
浮香突然提起裙子,飛奔著往影梅小閣跑。
“娘子,你去哪兒,你慢點”丫鬟吃了一驚。
一路飛奔回影梅小閣,推門進了臥室,浮香喊道“許郎”
房間裡空蕩蕩的,人已經走了。這一刹那,她忽然感覺自己失去了什麼寶貴的東西,心裡空了一塊。
“娘子,娘子”丫鬟追了上來,看見自家娘子失魂落魄的背靠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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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累了,扶我一下。”浮香輕聲說。
丫鬟把她扶到床上,看了她一眼,心裡歎息一聲。不敢打擾,轉頭收拾屋子。
她看到屏風邊的桌案上擺著筆墨紙硯,輕“咦”了一聲,走到案邊,道
“娘子,這裡有首詩可能是許公子留下的。”
浮香一下子活了過來,赤著腳飛奔到案邊,像是搶寶貝似的從丫鬟手裡搶過來,定睛一看
“美人卷珠簾
深坐顰蛾眉
但見淚痕濕
不知心恨誰。”
“許郎,許郎”她先是笑,笑著笑著,淚珠啪嗒啪嗒掉落,萎頓在地上,把紙捧在心口,一邊哭一邊笑,梨花帶雨。
“我要去找他。”浮香擦著眼淚,起身,小跑著奔向門口。
丫鬟大驚失色,抱住娘子的柔軟腰肢“彆彆彆,您是花魁,是教坊司最有牌麵的花魁,這事兒傳出去,娘子怎麼做人。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名聲就沒了。
“也沒聽哪個花魁跟您這樣沒範兒的。”
浮香大怒“放開我。”
“不放!”
許七安在街邊買了六隻大肉包,坐在馬背上啃著,悠哉哉的向衙門行去。
“教坊司的花魁長的都不錯呐各有千秋,美不勝收,嗯,等桑泊案結束,挨個跟她們交流感情,將來出一本《大奉花魁娘評鑒指南》。
“唯一的問題就是缺錢,我每天隻撿三錢銀子,而花魁的身價,睡一晚最少三十兩。
“感謝九年義務教育,詩詞沒有白讀嗬,我真是穿越者之恥,人家當文抄公,都是為了混仕途,我是為了白嫖
“說起來我也馬上二十歲了,還好嬸嬸不是我娘,不會督促我的婚事,我可以自己做主。采薇是監正的弟子,後台太硬,娶她就像娶半個公主,不好隨便出去鬼混了
“不急著成親,再浪幾年,教坊司有二十四位花魁呢。哈哈,我在想屁吃,監正的弟子未必看得上我。”
許白嫖在心裡自嘲著,思緒飛揚,又轉到案子上。
明硯是他授意在宋廷風抓的,儘管昨晚確認她是無辜者,但仍舊有事情要詢問,比如那個侍女是何時進入教坊司的,平日裡與什麼人來往密切等等。
一座僻靜的小院裡,柳樹垂下一根根枝條,光禿禿的略顯淒涼。
屋子裡傳來乒乒乓乓的響動,以及男人痛苦的低吼聲俄頃,一切動靜消失。
“吱~”
房門打開,穿著黑袍的恒慧沉默的走了出來,徑直來到院子裡的井邊。
他凝視著幽深井口幾秒,揮了揮手,井口亮起淡淡的金色“卍”字,繼而破碎。
解除封印後,恒慧跳了進去。
昏暗的井底,淤泥散發著淡淡的水腥味,中年和尚背靠著井壁,盤膝打坐。
他神色頹廢,嘴唇乾裂,似乎受過重傷。
中年和尚身軀高達魁梧,有著淡青色的下頜,麵色苦大仇深。
許七安在這裡的話,便能認出這個魁梧的和尚,是他牽腸掛肚苦苦追尋的恒遠。
“師兄”恒慧嘶啞的聲音。
恒遠沒有搭理他,寂然盤坐。
“我受了重傷,斷手反噬。”恒慧說。
恒遠睜開了眼睛,關切道“恒慧,回頭是岸。”
恒慧搖搖頭,“師兄,我六歲進青龍寺便跟在你身邊,你教我打坐,教我念經,照顧我的衣食起居,待我如兄如父,現在師弟想求你一件事。”
恒遠歎息一聲,點點頭。
恒慧抬起頭,鬥篷下一雙沒有眼白的黝黑眸子,他猙獰的笑著“我要吃了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