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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不跪(2 / 2)

在瞬間壓垮了他的意誌,改變了他的內心。

“人生八苦沒有意義,加入佛門,才是唯一的歸宿”

“我是大乘佛法的開創者,佛門更適合我發展。”

“猶豫什麼?真的隻甘心做一個粗鄙的武夫嗎?”

一個個念頭閃過,訴說著佛門的種種好處,偏偏許七安還覺得很有道理。

人的思想是會變的,大概需要漫長歲月的時間來改變,但此時此刻,許七安在短短一瞬間,改變了本心。

開始向往佛門,向往佛法。

連教坊司的花魁們都不香了。

在眾目睽睽中,許七安站了起來,緩緩抽出黑金長刀,另一隻手,按在了貂帽上

臥槽,不能摘啊,不能摘!

巨大的羞恥感讓他找回了一點“自我”。

抽刀、摘帽這是要給自己剃度,但他沒有頭發,摘了貂帽,他的大鹵蛋就曝光在成千上萬人眼裡了。

“貧僧來訪大奉,實在是生平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度厄羅漢含笑的聲音響起,僅聽聲音就能體會他此刻暢快淋漓的心情“一朝頓悟大乘佛法,更得一位天生慧根的佛子。阿彌陀佛,天佑佛門。”

眾人大怒。

謾罵聲反而沒有,因為都在全神貫注的看著許七安,緊張的屏住呼吸,任誰都看出了許七安在掙紮,在於“修羅問心”做抗爭。

“堅持住,堅持住”裱裱碎碎念著,秀氣的小手緊緊絞著裙擺。

懷慶瞳孔微有放大,她心裡有一個念頭,無比清晰的念頭,這個念頭化作兩個字不要。

許平誌站了起來,雙手握拳,像是和侄兒一起發力似的。

“你好像不在乎他當不當和尚。”

姿色平庸的婦人掃了一眼,發現所有人都在緊張,在憤怒,唯獨這個堂弟不去看登徒子,反而盯著度厄羅漢猛看。

“我在乎啊。”許新年說。

“那你怎麼一直盯著度厄羅漢。”

“我在想應該從哪個角度捅他一刀。”

觀星樓頂,元景帝猛的回身,指著秘境中的許七安,急切道“監正,朕不允許許七安遁入空門,成為佛家弟子。

“不管用什麼辦法,你一定要阻止。”

監正笑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區區一個銀鑼,不必在乎。”

“不行!”

元景帝一口否決,氣衝衝道“大奉好不容易出一位天縱奇才,怎可讓佛門度了去,你一定要阻止他,哪怕輸了天機盤。”

監正頷首“陛下放心。”

他握住了酒杯,杯中酒水平靜,映出日月山河,映出黎民蒼生。

監正蒼老的手掌,青筋凸起,似乎在蓄力。

金剛經到手,他的目的達到了,至於“修羅問心”這一關,必須有外力才能阻止,單憑許七安自己,絕對無法抗住佛法灌頂。

但這時,監正忽然停下來,愕然眺望遠方。那是雲鹿書院的方向。

“啊,狗奴才抵抗住了。”裱裱興奮的尖叫一聲。

佛境裡,寺廟內,許七安鬆開了按住貂帽的手,貂帽依舊戴在頭上。

他短暫的獲得了自我意誌,抗拒加入佛門,抗拒那些灌輸進來的思想。

呼這一聲吐息,是場外無數人的吐息。

度厄羅漢皺了皺眉,搖頭道“皈依佛門,才能脫離苦海,長生不朽,長生不朽,方能度化他人。明明有大佛根,為何卻如此執迷不悟?”

許七安的抗拒,似乎引來了佛像的震怒,佛山霧氣劇烈抖動,一道頂天立地的金身法相凝聚。

它宛如天地間的一切,萬事萬物都變的渺小,雲霧在他周身繚繞,法相的臉隱藏在肉眼看不見的高空。

寺廟還沒有法相手掌大。

擎天的法相緩緩垂頭,望著寺廟,而後,徐徐伸出了巨大的佛掌。

往下一按!

寺廟裡,許七安肩膀猛的一沉,像是肩上被壓了一座大山。

排山倒海般的壓力,迫使他下跪。

不能跪,不能跪許七安心生警兆,他有預感,這一跪,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他會變成另外一個自己,一個尊佛禮佛的許七安。

寺廟外,擎天法相的佛掌,再次往下一按。

哢哢哢許七安的渾身骨頭爆豆般的作響,尤其脊椎骨,隱隱外凸,隨時都會刺破血肉。

他的頭埋的更低了,怎麼都直不起來。

唯一不變的,是膝蓋沒有彎曲。

不跪,不跪,不跪!就算要信佛,也是我心甘情願的信,誰都不能馴服我。

低著頭的許七安臉色漲紅,汗水一滴滴的滾落,他雙目充血,臉色猙獰,竭力對抗著從天而降的壓力。

他張了張嘴,倔強的吐出“不跪”

雲鹿書院。

亞聖殿,濃鬱的清氣直衝天際,整座大殿又一次震動。

書院裡,學子和夫子們或抬起頭,或走出屋子,遙望亞聖殿方向。

殿內清光接連閃爍,院長趙守,三位大儒同時出現。

“怎麼回事,前輩怎麼又動了。”張慎愕然道。

懸掛在亞聖雕像頭頂的紅木盒子,劇烈震動,這一次,震感極其強烈,裡麵的東西似乎迫切的想要出來。

“又有人調動眾生之力?”李慕白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院長趙守眉頭緊鎖,拱手道“請前輩安靜。”

嗡嗡嗡豈料,紅木盒子的震動愈發劇烈。

見狀,三位大儒立刻鼓蕩浩然正氣,與院長趙守聯手,壓製紅木盒子,拱手道“請前輩安靜。”

紅木盒子再次安靜,但就在下一刻

“砰!”

紅木盒子炸散,亞聖殿內清光一震,院長趙守,三位大儒胸口如撞,鮮血狂噴,齊齊震飛。

一道清光破盒而出,撞穿殿頂,破空而起。

院長趙守追出亞聖殿,目光隨著清光,它掠過群山,消失在天際。

那是京城的方向

“阿彌陀佛,想不到許施主執念如此深刻,想必皈依佛門後,佛心反而更澄澈。”度厄羅漢雙手合十。

裱裱惡狠狠的瞪了眼度厄羅漢,她突然走出涼棚,高喊道“不要給禿驢下跪,狗奴才,站著。”

佛境中,許七安的肩膀血肉模糊,頸椎以詭異的角度彎曲,他的痛苦清晰的映入場外眾人的眼中。

這是什麼樣的執念,竟讓人在承受如此重壓之下,膝蓋依舊直著。

這是許七安?

這是那個油腔滑調,又風流好色的許七安?

熟悉他的人,此刻心裡徒然一震。

突然,涼棚裡,某個穿便服的老者站了起來,他眼眶發紅,用微微顫抖的聲音,高聲道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能寫出這種詞的人,不跪!”

張巡撫。

許平誌喝道“寧宴,站直了,不跪。”

許鈴音突然嗷嘮一嗓子“大鍋”

魏淵摸了摸她腦殼,替她說完下一句“不跪。”

王首輔站了起身,朗聲道“大奉武者,不跪。”

群眾裡,突然有人抬起拳頭,吼道“不跪。”

這一下子,就算點燃了導火索,圍觀的百姓們沸騰了。

“不跪。”

“不跪。”

“不跪!”

一個,兩個越來越的多的人喊著“不跪”,一位父親把兒子高高舉在頭頂,稚童的清脆的聲音喊著“不要跪。”

丈夫握住妻子的手,與她一起喊“大奉子民,不跪。”

從涼棚到場外,從貴族到百姓,這一刻在場的大奉子民,發出了共同的聲音

“不跪!”

我好像又感覺到眾生之力了意識朦朧間,一股純粹的念頭湧入他的識海,這股念頭駁雜而宏大。

在向他傳遞一個聲音不跪!

刹那間,許七安雙眸裡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光,像是在黑暗中徘徊的苦行者,終於見到了曙光。

他依舊無法直起脊梁,但是,鬼使神差的,他抬起了手臂,像是要握住什麼東西。

冥冥中有什麼東西來了。

同一時刻,許七安吼出了京城成千上萬百姓的心聲“我!許七安,不!跪!”

當是時,一道清光破空而來,帶著“轟隆隆”的破空聲,帶著不可匹敵的力量,悍然撞入佛境。

這道清光,應召而來。

佛境中,那尊擎天法相似有所感,收回了佛掌,拍向撞入秘境的清光。

交鋒的刹那,清光和金光同時一黯,沉寂了一秒,耀眼的青金光團炸開。

隨後才是“轟隆隆”的爆炸聲,震的京城百姓抱頭鼠竄。

外場,狂風肆虐。

擎天法相崩裂成純粹的金光,歸於這片佛境。那道清光旋即入廟,落在許七安手裡。

那是一把古樸的,黑色的刻刀。

許七安緩緩的,慢慢的直起腰杆,握緊了刻刀。

“眾生皆可成佛,為何跪你?”

他說完這句話,平靜的刺出了刻刀。

哢擦佛像眉心龜裂,裂縫瞬間遍布全身,繼而崩散。

轟隆隆!

佛像崩潰的同時,佛境劇烈抖動起來,佛山坍塌,天搖地動。

哢擦!

度厄羅漢愕然低頭,看見金缽裂開一道道縫隙,終於,“砰”的一聲,炸成齏粉。

佛境隨之幻滅。

兩道身影跌出,昏迷不醒的淨思,以及傲然而立,手握刻刀的許七安。

許七安徐徐掃過全場,然後眼皮一翻,昏了過去。

暈倒之前,許七安按住了貂帽。

這是他的尊嚴。

滿場寂靜無聲。

觀星樓頂層,監正不知何時離開了八卦台,目光銳利的盯著許七安手裡的刻刀。

s感謝“沛哥大大”和“城北徐工”的盟主打賞。沛哥這個id有些眼熟啊,是我認識那個沛哥嗎?改名字了?

晚上碼字的時候睡了一覺,太困了,今天白天沒什麼時間補覺,所以撐不住趴著小睡了幾個小時。呼好歹寫出大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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