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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山後,天色保持了相當久的青冥,然後才被夜幕替代。
一處地勢較高的山坡,使團隊伍在這裡點燃篝火,搭起帳篷。
女眷沒有下車,裹著薄毯睡在馬車裡,許七安等高官宿在帳篷裡,底層的侍衛,則圍著篝火睡覺。
好在仲春的季節,夜裡不冷不熱,有風吹來,還蠻舒爽。就是蚊子多了些,對這些體魄強健的“肥羊”甚是喜歡。
“啪啪”聲不斷響起,士卒們罵罵咧咧的驅趕蚊蟲。
許七安巡視回來,見到這一幕,便知使團隊伍裡沒有準備驅蚊的草藥,頂多儲備一些治療傷勢的金瘡藥,以及常用的解毒丸。
至於驅蚊的草藥,做不到那麼精細。
“為什麼蚊蟲如此之多?”大理寺丞穿著白色單衣,從帳篷裡鑽出來,抱怨道
“耳邊嗡嗡嗡的儘是蟲鳴,如何能睡,如何能睡?”
養尊處優是文官的通病,早前在船上,雖有搖晃顛簸,但都是小問題,忍忍就過了。
走陸路要艱苦許多,沒有大床,沒有茶幾,沒有精致的食物,還要忍受蚊蟲叮咬。
兩位禦史聽見大理寺丞的抱怨,立刻鑽出來附和,愁眉苦臉“難捱,難捱啊。”
這個時候,就顯得許七安的提議是多麼愚蠢,如果不改陸路,他們現在還在水裡漂著,有鬆軟的大床睡,有單獨的房間休息。
擁有銅皮鐵骨的褚相龍不怕蚊蟲叮咬,淡淡嘲諷“既選擇了走陸路,自然要承擔相應的後果。我們才走了一天,現在改道走水路還來得及。”
許七安取出一把特製的香料,高聲道“我這裡有驅蟲的香料,取一塊丟入篝火,便能驅逐蚊蟲。”
士卒們大喜過望,按照要求從許七安這裡領取香料,投入篝火。
香料在烈火中緩慢燃燒,一股略顯刺鼻的濃香溢散,過了片刻,周圍果然沒了蚊蟲。
“哈哈,真的沒蚊蟲了,舒坦。”
“這下子可以安心睡覺,多虧了許大人。”
一堆堆篝火邊,士卒們毫不吝嗇自己的稱讚。許銀鑼的香料解決了他們的眼前的困擾,沒有蚊蟲叮咬後,整個人都舒服了。
幸福感就是從這些小待遇裡開始的,如果換一個官員領導,肯定不會在乎他們這些底層士兵的小煩惱。
更不會去想,夜裡沒睡好,明日就會疲憊,還得趕路惡性循環的話,會導致整支隊伍戰力下滑。
而士兵的幸福感增加了,也會反饋給領導,對領導愈發的恭敬和認同。
就比如許七安提議改變路線,走更艱苦的陸路,整個隊伍私底下怨聲載道,但不包括百名禁軍,他們半點怨言都沒有。
這就是認同。
兩位禦史和大理寺丞要了一塊香料,回帳篷裡用香爐點燃,驅蚊效果立竿見影,果然沒有再聽見“嗡嗡嗡”的叫聲。
“許大人竟連這種小玩意都準備了,不愧是破案高手,心思細膩。”
都察院的禦史從帳篷裡鑽出來,大聲稱讚。
不遠處的馬車裡,婢女們嗅到了淡淡的香味,欣喜道“這味兒挺好聞的,咱們也去取些來燒,驅驅蚊蟲。”
“取什麼呀,許銀鑼與褚將軍正鬨矛盾呢,你彆這時候自討沒趣。”另一個女婢說。
“不會呀,許銀鑼性格挺好的,對我們女子尤為溫柔。”那婢女說。
“嗤我說的是褚將軍,咱們是王府的人,心裡要有數。就算許銀鑼再好,咱們也不能忘記自己的身份,明白嗎。”
“是啊,而且我聽說是許銀鑼要改換陸路,我們才那麼辛苦,真是的。”
這話一出,其他婢女紛紛聲討許銀鑼,討厭討厭說個不停。
王妃蜷縮在角落裡,不屑的嗤笑一聲。
這些沒腦子的婢子,目光和癩蛤蟆一樣短淺,隻能看到眼前飛的蚊子。
雖然她也累,她也懷疑過水路是不是真有危險,也對許七安的判斷有所懷疑。可她堅決擁護許七安的決定。
寧願吃點苦,遭點罪,也比遇到危險要強。
大理寺丞掀開帳篷的簾子,望著與士兵同坐的許七安,問道“許大人有幾成把握?”
他指的是水路設伏的事,委婉的提醒許七安,要考慮賭約的事情。
畢竟拿人手軟,大理寺丞和許七安也沒仇恨,不待見他,主要是大理寺卿和許七安有大仇,作為大理寺卿手底下混飯吃的官員,他屁股得坐正。
我哪來的把握,讓楊硯去踩陷阱,本身就是試探許七安微微搖頭,沒有說話。
一位禦史說道“掐住算時間,楊金鑼也該到流石灘了,有沒有埋伏,想必已經知曉。他,何時與我們碰頭?”
許七安道“我沿途有留下暗號,他會循著過來。”
以金鑼的腳程,順著暗號追上來,不需要多久的。最遲明日清晨,最早可能今晚就能追趕上來。
褚相龍和幾位文官們沉默了下去,各有所思,等待著楊硯的到來。
過了半個時辰,眾人進入夢鄉,呼嚕聲宛如蛙鳴,此起彼伏。
許七安沒有睡,拿著一根枯枝,在地上寫寫畫畫,推敲著去了北境後,自己該怎麼查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