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朝堂上有一個黨派,蘇航是這個黨的核心成員之一,而那位被抹去名字的起居郎,很可能是黨派魁首。
這個黨派很強大,遭受了各黨的圍攻,最後慘淡收場。蘇航的下場就是證明。
但許七安想不通的是,如果隻是尋常的黨爭,監正又何必抹去那位起居郎的名字?為何要屏蔽天機?
這裡麵,肯定還有更深一層的隱秘。
“直覺告訴我,這件陳年往事很重要,額,這是廢話,當然重要,不然監正怎麼會出手屏蔽。唉,最討厭查陳年舊案,不,最討厭術士了。鐘璃和采薇兩個小可愛不算。”
許七安離開吏部,騎著心愛的小母馬,噠噠噠的走在街上。
小母馬很善解人意,保持一個不快不慢的速度,讓許七安可以趁機思考事情,不用專注駕駛。
“當初查桑泊案時,也涉及到了初代監正,史料上毫無記載,最後是冰雪聰明的懷慶,通過五百年前的佛寺衰弱,把線索鎖定了青龍寺,讓我意識到神殊與佛門有關,與五百年前佛門在中原昌盛有關。
“懷慶的方法,同樣可以用在這位起居郎身上,我可以查一查當年的一些大事件,從中尋找線索。”
敲定思路後,他接著思考起元景帝的事。
他之前要查元景帝,僅僅是出於老刑警的嗅覺,認為隻是為了魂丹的話,不足以讓元景帝冒這麼大的風險,聯合鎮北王屠城。
畢竟魂丹又不是腎寶,三口長生不老,根本不至於屠城。
經曆了劍州之行,他愈發肯定元景帝有問題,得氣運者無法長生,那老皇帝還在瞎折騰什麼?
身為一國之君,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個秘密,高祖和武宗就是例子。
“現在隻能從起居錄是尋找蛛絲馬跡,而且得是先帝的起居錄,如果元景帝真的有秘密,他肯定會處理掉。
“但他無法完全抹去痕跡,比如先帝那裡,或許隱藏著什麼重要的線索,但又不起眼,或者旁人無法發現,必須是掌握一定情報的人看了才能明白。
“如果先帝那裡也沒有線索,我就隻有找小姨了。小姨教元景帝修道這麼多年,不可能一點都看不出端倪吧?”
“再然後,就是初代監正的破事了,我得先把許州這個地方找出來。嗯,魏公和二郎會幫忙找,對了,明天和裱裱約會的時候,讓她幫忙托口信給懷慶,讓她也幫忙查許州。
“要合理的利用學霸們來替我做事。對了,參悟“意”的進度也不能落下,雖然我還沒有任何頭緒。明天先給自己放過假,勾欄聽曲,有點想念浮香了”
事情真多啊許七安騎在小母馬身上,有節奏的起伏。
回到許府,遠遠的看見蘇蘇坐在屋脊上,撐著一把紅色的傘,宛如美豔的山中鬼魅,誘惑著趕山路的人。
不,她本來就是鬼魅。
她們回來了啊許七安躍上屋脊,坐在女鬼身邊。
“乾嘛!”蘇蘇沒好氣的給他一個白眼。
許七安戳了戳她的胸,隻聽“噗”的一聲,破了。
他頓時有些失望“你也該去司天監找宋卿要肉身了吧?”
“呸,登徒子!”
蘇蘇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啐了他一口,哼哼道
“我才不去要肉身呢,主人說了,現在要了肉身,一準而被你拖進房間裡睡了。我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所以,等你哪天查明我父親案子的真相,我就去要肉身。”
“你主人純粹是汙蔑我。”
“真的?”蘇蘇狐疑的看著她。
“真的,我在這裡也可以睡你,誰說非要拖進房間裡。”
“去去去。”蘇蘇啐了他一通。
許七安躍下屋脊,穿過院子,看見夥房外,廚娘在殺鵝。紮著兩個包子般發髻的許鈴音,蹲在一邊眼巴巴的看著。
她師父,南疆來的小黑皮,也蹲在一邊看著。
一大一小,對比鮮明。
“鈴音,大哥回來了。”許七安喊道。
小豆丁不搭理他,專心致誌的看著鵝被殺死,拔毛
她是不是在幻想著從哪個部位開始吃了?這個蠢小孩,眼裡隻有吃許七安心裡吐槽,進了內廳。
李妙真和嬸嬸坐在堂內說話,桌上擺著幾塊剩下的晶瑩剔透的糕點。
嬸嬸看侄兒回來,昂了昂尖俏的下頜,示意道“桌上的糕點是鈴音留給你吃的,她怕自己留在這裡,看著糕點忍不住吃掉,就跑外麵去了。”
許七安猛的扭頭,看向門外,笑了起來。
“二郎呢,今兒休沐,你們一起出去的,他為何沒有回來。”嬸嬸探頭望著外麵,問道。
“王首輔設宴招待他,今兒估摸著不回來了。”許七安笑道。
黃昏後,皇城的城門就關了,許二郎今天不可能回來。
“首輔大人設宴招待他”嬸嬸大吃一驚。
雖然大郎不久前,毫不留情的揭露了二郎和王家小姐的“私情”,但嬸嬸沒料到進展這麼快。
更沒料到王首輔竟還設宴款待二郎。
“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哎呀,真是”嬸嬸有些氣惱,有些無奈“娶一個首輔家的千金,這不是娶了個菩薩回來嗎。”
“嬸嬸,你是當家主母,這媳婦進了門,就靠你來調教了。”許七安拱火道。
以王思慕的脾性和手腕,將來進了門,天天把嬸嬸欺負哭,那就有意思了許七安有些期待以後的生活。
嬸嬸挺了挺胸脯,顧盼自雄,道“那是自然,就算她是首輔的千金,進了許家的門,也得乖乖聽我的。”
李妙真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黃昏,教坊司。
影梅小閣的主臥,傳來劇烈的咳嗽聲。
丫鬟坐在屋簷下,守著小火爐,聽著娘子的咳嗽聲從裡頭傳來。
浮香娘子病了有一陣子,半個多月前,影梅小閣就不打茶圍了,那會兒起,娘子就臥病在床,日漸憔悴。
媽媽請了好多名醫來給浮香娘子看病,但都不見好,慢慢的,媽媽也不再請大夫來了。
從起先的女兒長女兒短,到後來的冷冷淡淡,最後乾脆就不來探望了,甚至還調走了院裡清秀的丫鬟和護院扈從。
也沒必要讓他們守著一個隻剩半口氣的病秧子了不是。
“娘子以前多風光啊,教坊司頭牌,第一花魁,許銀鑼的相好。如今算是落魄了,也沒人來看她。許銀鑼也沒了音訊,很久很久沒來教坊司了。”
“哼,一定是哪個賤人那紙人紮我家娘子。”丫鬟坐在火爐邊,一邊抹著淚,一邊憤憤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