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豐打更人!
薩倫阿古笑道
“你師父沒跟大奉高祖皇帝走之前,倒是經常與我下棋,我們以天地為棋,眾生為子,有時候一盤棋,要下十幾年才有結果。”
他輕輕抽打一下趕羊鞭,啪~八卦台表麵的陣法應聲破碎。
“那咱們這盤棋,可要好好走走了。這枚棋子,叫魏淵。”
監正抿了一口酒,一字落下,薩倫阿古身體像是腦電波似的扭曲起來,過了半晌才恢複原樣。
遙遠的靖山城,這座正在重建的城市,忽然搖晃,宛如地震,新建好的大殿坍塌,地麵崩裂出縱深數十丈的大裂縫。
“巧了,我這枚棋子,也叫魏淵。。”
薩倫阿古抖動趕羊鞭,卷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上。
觀星樓上空,層疊密布的雲層裡,驟然劈下一道粗如水桶的閃電,卻沒落在監正身上,半途消失不見,仿佛劈入了另一個空間維度。
“在大奉的地盤找我麻煩,草率了。”
監正微微頷首,端起酒杯,淺啜一口,沒有急著再落子,笑道
“不過下棋穩打穩紮的風格和老師很像,原來他是從你這裡學來的。就是不知道那股意氣用事的迂腐,是否也從你這裡遺傳儒聖!”
隨著這枚叫做“儒聖”的子落下,薩倫阿古身的巫師長袍裡,沁出一股股鮮紅的血液,轉瞬消失不見。
遙遠的康國,掀起了一場巨大的海嘯。
薩倫阿古臉色似乎蒼白了幾分,淡淡道
“在我看來,他就算是意氣用事,就算背叛巫神教,也好過你這個弑師的孽障。他主掌大奉期間,從未與巫神教動過乾戈巫神!”
趕羊鞭卷起一粒棋子,啪嗒落在棋盤。
監正毫無變化,反而潑出杯中酒水,衝散了頭頂的烏雲。
在大奉境內,隻要大奉不亡,他便是超品之下無敵的存在。
監正眯著眼,道“武宗當年起事,是大勢所趨,五百年前那一脈寵幸奸臣???貪圖享樂,以致貪官橫行???民不聊生。老師認為給大奉時間???總能一掃沉屙,還吏治清明。
“我卻覺得???不破不立,大奉需要經曆一場浴火重生???後來是我贏了。這五百年的太平盛世???就是我對他傳授之恩???最好的報答。”
薩倫阿古緩步走到八卦台邊,俯瞰京城,道“如今的大奉,與五百年前何其相似。”
監正道“不破不立。”
時隔五百年???我還是從前那個監正???沒有一絲絲改變。
“薩倫阿古?”
許七安霍然醒悟,道出巫神教大巫師的名諱。
能對付一品的,隻有一品。
巫神教圖謀大奉龍脈,想把中原納入版圖???把大奉變成巫神教的附屬國。
那麼,薩倫阿古又怎麼會缺席今天這場“盛會”。
難怪貞德帝有恃無恐。
“倒也不笨!”
貞德帝裂開嘴???表情得意又猖狂。
他看起來很難控製自己的情緒?不,不是難以控製,而是根本沒想過控製,一位入魔的道門高手,個性必定張揚,沉穩內斂反而奇怪許七安心裡念頭轉動,思忖著或許可以利用貞德帝入魔這一點?
“嘿,當日殺鎮北王的時候,真的爽快啊。哦,忘記那就是你,你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在楚州時,我能打的你求饒,今天也一定能打爆你的狗頭。”
許七安儘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囂張狂妄。
果然,貞德帝麵皮微微抽搐,眼裡噴吐著宛如實質的怒火,但下一刻,他收斂了情緒,淡淡道
“雕蟲小技,憑三言兩語,就能激怒朕?”
狗雜碎,朕遲早將你碎屍萬段貞德帝身體裡的小靈魂在咆哮。
沒什麼作用啊,看來入魔不代表智商不行許七安有些失望,如果貞德帝剛才的憤怒再延續哪怕一秒,他就豎起中指,朝對方大喊
你過來呀~
“所以你被逼下罪己詔的時候,在大殿上氣急敗壞,也是在演戲?”許七安問。
貞德帝冷笑道“你猜。”
許七安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京城方向,沒什麼表情的說道
“我猜你當時是借機釋放鎮北王被殺的憤怒,或者當時的怒火已經超過你的承受極限,你無法控製自己。”
貞德帝不作回答,不知是不屑回答,還是默認了。
他側頭看一眼京城方向,語氣悠然“你是在等洛玉衡吧。”
許七安臉色微變。
見狀,貞德帝臉上笑容擴大,有幾分戲謔,幾分嘲弄,道
“洛玉衡不願與我雙修,甚至不滿我修道,因為我的修道讓大奉國力衰弱,她缺乏足夠的氣運渡劫。如果能抓住機會殺我,擁立新君,她或許還有一線之機。”
隻聽貞德帝笑容詭譎,道“我給她找了個有趣的對手。”
遠離南苑的京郊。
洛玉衡蹙眉,望著對麵那道黑影,他腳踏綻放的黑蓮,身上流淌著漆黑膿液,雙眼流淌著深深的惡意。
黑蓮所處之地為中心,方圓數裡,植物枯敗,動物雙眼赤紅,失去理智,隻知道交配,或彼此廝殺。
細微處,就連蟲豸都在相互廝殺。
“乖侄女!”
黑蓮舔了舔嘴唇,發出“哧溜”的聲音,語氣既邪惡又淫穢,充斥著道
“快來師叔這裡,師叔帶你雙修,讓你嘗嘗做女人的滋味,嘿嘿嘿~”
洛玉衡嘴角抽搐一下,劈出手裡鏽跡斑斑的鐵劍,怒斥“滾!”
刺目的劍氣勝過驕陽,交配的動物、蟲豸瞬間斃命,這僅僅隻是被此劍蘊含的劍意波及。
綻放的黑蓮花噴湧出地泉般的漆黑黏稠液體,它們爭先恐後的裹住劍氣,嗤嗤聲裡,很快就把洛玉衡奮力劈出的一劍銷蝕殆儘。
“你能擋幾劍?”
洛玉衡冷笑一聲,抱劍螺旋衝天,旋轉之中,一道道犀利的劍氣激射。
劍意盈滿天地間。
嗤嗤嗤黑蓮道首被這些暴雨般的劍氣洞穿,但他的身體仿佛是臭水溝的汙泥組成,漆黑液體流淌,修補了洞穿的傷口。
反倒是周圍的地麵,炸開一個又一個劍坑,像是剛被炮彈洗禮過。
黑蓮道長身外流淌的液體,似乎黯淡了一分。
在攻殺之術不弱武夫的人宗劍術之下,想來還是受了點傷的。
黑蓮道長深吸一口氣,腹部鼓起,“圓球”緩緩上移,到了喉嚨處時,猛的噴出。
黑蓮道長噴出一掛漆黑長河,將洛玉衡包裹,似乎要帶著她一起墮落。
“乖侄女,師叔饞你身子很久了,啊哈哈哈哈”
黑蓮道長神經質似的狂笑,既邪惡又瘋狂。
嗤!
鏽跡斑斑的鐵劍破開濁流,光華一閃,將黑蓮道長穿心而過。
洛玉衡的身影憑空出現,握住鐵劍,抖了抖手,將劍刃上的少許漆黑液體抖落。
她不能沾染對方象征墮落的力量,哪怕僅是沾染一點,也會勾動她體內的業火。
但這把劍可以,這把鐵劍是人宗曆代祖師傳下來的鎮派法寶,凝聚著曆代祖師的劍意。
因此,方才洛玉衡人劍合一,融入鐵劍之中,禦劍破開黏稠液體。
“啊,好痛好痛!!”
黑蓮道長捂著心口,慘叫起來。
他被激怒了,一下子覺得美豔動人的師侄女不可愛了,惡意滿滿,尖叫道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抓你回去雙修,我要抓你回去雙修到底殺了還是雙修?好煩好煩好煩”
神經質般的怒吼中,他身軀忽然坍縮,化作一個足足一棟小樓那麼大的黑色人臉,由黏稠如糖漿的漆黑液體組成。
人臉張開大嘴,朝洛玉衡撲去,要將她一口吞下。
國師翻轉布滿鐵鏽的鐵劍,輕輕遞出一劍。
轟!
人臉爆碎,天空下起漆黑的濁雨。
劍光掠出數裡之外,將一座山頭削斷,兀自飛射而去,消失在視線儘頭。
洛玉衡持劍而立,表情淡淡“就這?”
“本尊決定了,本尊要殺了你。”
黑蓮道首的身形重聚,氣息又黯淡了幾分。
這個討人厭的師侄女,還是殺掉吧。
“金蓮求我幫忙過,聯手對付你,我不願意幫他,純粹是不想冒險,事不關己罷了。不過,這一次求我出手的,另有其人。
“既然是他開口,那我不妨拿出點真本事。”
洛玉衡輕輕咬破指尖,在鏽跡斑斑的鐵劍一抹,輕聲道
“黑蓮,你可以逃命了。”
自信又霸道。
貞德帝狂笑起來,許七安微微變色的模樣,直戳他內心的爽點,作為一個張揚情緒的妖道,他很享受這樣智商碾壓的感覺。
讓這個自以為是救世主的小子,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可笑,有多卑微。
“三品巔峰的武夫,殺起來確實費勁,但是沒關係,很快你就會嘗到極致的恐懼。”
貞德帝戲謔的看著他,期待從許七安眼神裡看到警惕和困惑,以及一絲絲的慌亂。
但他等來的,是許七安的哂笑
“你跟我說這麼多廢話,是在等淮王吧。”
這次,輪到貞德帝臉色微變,眯起眼睛。
他有些警惕和困惑的盯著許七安,嗬一聲
“你的腦子看起來還不是擺設,但你知道又如何,大奉還有人能阻攔一名不死之軀的武夫?”
許七安置若罔聞,目光則落在遠處元景帝的屍身,掌控一氣化三清秘術的人,隻要有一具分身沒死,給予足夠的時間,就能重新修出兩具分身。
當然,被斬的肉身是無法複活的,元景帝這具肉身已經死透。但淮王不一樣,淮王是三品武夫。
自身進入三品後,許七安很清楚,隻要渡入足夠的氣血之力,
“三品武夫我找不出來,但誰說攔住三品的,就一定得是三品?”許七安笑眯眯的反問。
貞德帝臉色一沉。
他目光冷冷的看著許七安,語氣透著森然
“你知道淮王是怎麼複活的嗎?這就是我殺魏淵的第三個目的。”
來啊,互相傷害啊。
許七安笑容緩緩收斂,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你——找——死——”
大戰瞬間爆發。
一道身影禦空飛行,身穿重鎧,五官俊朗,與元景帝有幾分相似,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睥睨冷冽。
鎮北王。
他從皇陵方向趕來,當日屍體從楚州運回京城後,因為元景帝對淮王屠城案試圖包庇的態度,惹惱了文武百官,群起而抗爭。
諸公率領群臣圍堵午門,罵聲不絕,鬨的沸沸揚揚。
在這樣的前提下,反而沒人關注淮王的屍體,畢竟跟一具屍體較勁意義不大,和皇帝撕逼才是重中之重。
包括許七安和鄭興懷,當時也隻一味的關注朝堂局勢,忽略了淮王的屍體。
殊不知,這正是貞德帝刻意為之。
淮王屍體一直被藏在皇陵,他近來剛剛複蘇。
咻!
飛劍破空而來,直取鎮北王項上人頭。
鎮北王輕描淡寫的揮舞巴掌,叮一聲銳響,飛劍倒飛。
他於虛空頓足,望向某處高空,那裡懸著兩柄飛劍,每一柄飛劍踩兩個人。
分彆是青衫落拓的劍客,僧衣樸素的和尚,小麥色皮膚的妙齡少女,以及身穿道袍清麗女子。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你們!”
淮王嗤笑一聲,連連搖頭“就憑你們幾個土雞瓦狗,也敢攔朕去路?”
他還以為許七安有什麼底牌呢。
就這?
楚元縝李妙真和麗娜,或回頭或扭頭,看向苦大仇深的恒遠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