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後,有二十多位術士,他們都是楊千幻這個派係的,在司天監內部,被同門們稱為“後腦勺黨”。
這顯然是一個不禮貌,帶著嘲諷意味的名稱。
但其他派係同樣有著不那麼好聽的名字,比如宋卿的派係叫做“瘋子黨”,孫玄機的黨派叫做“啞巴黨”,鐘璃的派係叫做“鬼見愁黨”。
褚采薇因為等級太低,還沒有資格代師收徒,因此沒有派係。
不過明年,她就有資格教徒弟了。
言歸正傳,大堂內氣氛很不好,眾人麵色嚴肅。
“不是說關鋪子了嗎,這群人還有完沒完?給不給人留活路了。”
“簡直胡鬨,這群刁民是想榨乾我司天監嗎。”
“實在不行,就調動禁軍來鎮壓吧。”
“但這樣一來,楊師兄的名聲就不可挽回了。”
“反正已經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眾術士你一言我一語,愁眉苦臉的商議著。
前陣子,楊師兄心血來潮,打算在城中開鋪子做善舉,京城百姓但凡有困難事、不公事等等,都可以來找為國為民的英雄楊千幻解決。
最初,京城百姓並不相信世上有這樣的大好人,“大好人楊千幻事務所”無人光顧,但這難不倒集才華和智慧於一身的楊師兄。
他找了托,是一個苦難的女人,丈夫嗜賭成性,婆婆重病在床沒錢醫治,走投無路之下,求到了楊千幻事務所。
立誌要成為英雄王的男人楊千幻,義無反顧的幫助了這個可憐的女人。
從此以後,越來越多的百姓向楊千幻求助,並得到了滿足,一傳十十傳百,司天監楊千幻的名頭,迅速崛起,成為家喻戶曉的大善人。
可沒多久,味兒就變了。
百姓們就向一個無底洞,可勁兒的白嫖楊千幻,得到滿足視為理所應當,得不到滿足則破口大罵。
楊千幻被嫖來嫖去,眼見大業難成,傷心的關掉鋪子,躲回司天監。
但百姓們並沒有放過他,群聚在觀星樓外的廣場,要求給個公道。
明明說好了白嫖到天荒地老,做人要有契約精神。
窗口的楊千幻朝下俯瞰,隻見觀星樓外的大廣場,聚集了數百名百姓。
“都是些什麼事,念來聽聽。”
他語氣低沉,飽經滄桑,像極了被社會毒打後,渾身都是故事的過來人。
眾白衣術士鬆了口氣,其中一位抓起桌案上厚厚的信紙,展開第一份,閱讀後說道
“住在軲轆街的張大嬸說,隔壁楊大嬸家又添了一個孫子,她也想要抱孫子,希望司天監能想想辦法。”
楊千幻點點頭,這並不是什麼難事,雖然司天監近來虧損極大,但一包藥錢還是能給的。
“那就給她兒子開些補腎壯陽的藥。”他說。
那位白衣術士臉色古怪,道“可是張大嬸隻生了三個女兒,她哪來的兒子?”
“”楊千幻沉聲道“下一封。”
“杏花街王掌櫃說,隔壁新開了一家鋪子,搶了他的生意,他希望司天監能幫忙趕走對方。”
“觸犯律法的事不做,下一封。”
“平康街趙府的婢女小翠,覺得自己容貌比小姐好,性格比小姐好,不甘心一輩子當丫鬟,請我們幫忙,讓她也成為富貴人家的小姐。”
楊千幻憋了半天“下輩子投個好胎,下一封。”
“李家村的李二,他媳婦懷孕六月要生了,李家一脈單傳,他想給媳婦買點安胎藥,但沒銀子,所以求到我們這裡來了。”
不等楊千幻開口,那位術士無奈道“一副安胎藥倒是好說,但我覺得李二首先要做的是原諒她媳婦。”
楊千幻心累的擺擺手“下一封。”
“混混梁三,希望找一個輕輕鬆鬆就能日進鬥金的活計,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咱們司天監能送他一座金山。”
楊千幻歎口氣“金山沒有,日進鬥金的活計都寫在大奉律法裡,讓他自己挑一個喜歡的。”
“咦,這封是許家主母,許銀鑼的嬸嬸寫的信。”白衣術士驚喜道。
許七安語氣緩和了些,道“說說看她有什麼事,我與許七安那狗賊相識一場,他嬸嬸的要求,我會儘量滿足。”
白衣術士點點頭,說道
“她說自己幼女飯量太大,府上窮的快揭不開鍋。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想把幼女送到司天監來學藝,吃住都在司天監。她幼女還有一個師傅,是南疆姑娘,也一起過來,希望我們不要介意。”
楊千幻語氣裡透著疲憊“太蠢,當不了術士,除非監正老師親自教導。”
這都是些什麼破事!
寂靜的甬道裡,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鐘璃走到門口,探頭望向昏暗的甬道,細聲細氣道
“楊師兄,你怎麼回來了?”
楊千幻語氣空洞“人間不值得,我打算回來歇息一段時間。”
頓了頓,他狐疑道“鐘師妹,我記得你說過,我的注意很好,定能成大事。”
鐘璃天真無邪的回複“我有說過嗎?記不得了。”
“”
鐘璃小聲問道“你的事業進展如何?”
楊千幻思考了一下,沉聲道“我覺得還是弑君更穩妥些。”
湘州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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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花園涼亭,裹著狐裘大氅的慕南梔,抓著一把餌料,拋入池中,引來錦鯉爭相奪食。
她身後的石桌邊,許七安把毒草和毒果丟進搗藥罐搗碎,再以瓷勺刮出,吃進嘴裡。
服毒從未停止過,他無比慶幸自己帶著花神轉世一起遊曆江湖,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能服食品質極高的變異毒草、毒果。
同樣也慶幸帶著小母馬一起出來,與小母馬的互動、交流,緩解了心蠱的後遺症。
屍蠱的後遺症,許七安最近摸索到了一個極好的辦法,那就是操縱恒音的屍體,讓他說話、辦事,達到“與屍共舞”的目的。
就像現在
李靈素火急火燎的奔過來,候立在亭外的恒音攔住,沉聲道
“施主,請不要當電燈泡。”
李靈素詫異的看他一眼,懶得思考這死鬼怎麼突然開口說話,匆匆越過,進入涼亭,沉聲道
“大事不妙,我聽府上管事說,方才來了幾個和尚,為首的自稱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