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掏出一塊陳舊發白的藍色手帕塞進關有壽的褲兜,“錢不多,你先用著,晚上我去隊裡替你再支一點,彆舍不得用,到時候從工分裡扣就行。”
關有壽抱緊女兒的身子一僵,吐了口氣,“謝了,兄弟。”言罷,他內疚地看了眼對方,轉身往院子跑去。
不是他不真言相告,而是身上空空如也,隨身攜帶的那點家底,也不知在私底下能換多少。
大門口一側豎掛著一塊斑駁老舊的牌子,顧如初琢磨著上麵那些少了筆畫的大字應該是海陽縣人民醫院。
海陽縣,莫非附近還有大海?要是能找到史書就好了。
“大夫,麻煩你老快瞧瞧我家閨女。今兒中午,孩子掉進山溝溝,腦袋破了一個大口子,到剛才才醒。”
顧如初好奇地注視著眼前一身白大褂老者,尤其小眼神更是一直偷瞄著那一身發黃的白大褂。
多晦氣呀!
老大夫擺手示意關有壽彆說話,饒有興致地蹲下身,先檢查一遍小丫頭腦袋上傷口,沒好氣地瞪了眼他。
關有壽不解地眨了眨眼,看向妻子和哥們,這是啥意思?可惜那幾位眼也不眨盯著老頭子的一雙手。
“小丫頭,有沒有想吐?”
顧如初果斷搖頭。彆說隻有傷口有點疼,就是真想吐,她也能說真話,她都能想象得到家裡有多窮。
不管什麼朝代,貧窮的農家本就沒幾個閒錢,最怕的便是有個病災,請大夫醫治無疑是一件天大的事。
何況還是借錢看病,看情況這債還得父母負擔。她就是真得病,隻要有一口氣在,記憶裡後山就能采草藥。
“那就沒事。小朋友,知道自己叫啥名字,現在幾歲?”
顧如初微微蹙了蹙眉,小朋友是不是小友?她該如何稱呼老人?瞟了眼大家,“我是關平安,今年六歲。”
“老同誌,你看……”
“看啥看?孩子沒事,有些缺血,多給孩子補點營養。”老大夫頓了頓,瞟了眼他們神色,“我給孩子開條紅糖單子。”
關有壽激動地連連致謝。奶糖可以不用糖票花高價就行,他正愁沒糖票給孩子買紅糖,真是大好人。
葉秀荷遲疑地看了看自己男人,咬了咬嘴唇,期期艾艾地抓了抓衣角,“大夫,我想讓孩子住院。”
關有壽一急,連忙拉她到身後,身子一遮,討好地笑了笑,“您老彆見怪,我們兩口子就這倆孩子,她是太擔心,不是信不過您老。”
“是呀,我們村裡離城裡遠,來一趟不容易。大夫,麻煩您老再替我閨女好好瞅一瞅,她從小身子骨就弱。”
顧如初看著他們卑微的神情,鼻子一酸,跳下凳子,伸手拉住父母的衣角,在地上跳了跳。
葉秀荷嚇到慌忙抱起她,“哎喲,傻閨女,不能跳,才止住血呢,頭暈不暈?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顧如初摟緊她脖子,笑眯眯地看向他們,“爹娘,安安是真好了。”
“是個好孩子。”老大夫失笑地搖了搖頭,將單子遞給關有壽,“實在不放心就住一晚,順便包紮一下傷口。”
最終關有壽還是決定先住院一晚,明天再去招待所。他也擔心半夜孩子發燒,在這人生地不熟的,臨時找誰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