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蘭大真人直接打斷張月鹿「青霄,你先不要忙著做檢討,事發突然,畢竟問題還沒有完全查清楚。」
蘭大真人的語氣並不嚴厲,甚至十分柔和,暗示了某種理解和寬慰。
姚恕的節奏也被打斷了,畢竟以蘭大真人為尊,蘭大真人不出麵是一回事,可蘭大真人隻要出麵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蘭大真人環視一周,說道「關於目前發生的事情,大家心裡都有數,風憲堂很重視,要求我們嚴肅查處。你們也知道,我向來是不喜歡這些議事的,能少參加就少參加,能不參加就不參加,所以我今天長話短說,隻有兩點。」
「第一點,有關謝教峰的案子必須徹底查清,這既是對上麵有個交代的問題,也是給下麵一個說法,不管查到了誰,不管壓力有多大,都要一查到底。」
「第二點,不能影響道府的正常工作,尤其是經濟,不能受到影響。大家都知道,我們南洋是道門的幾個重要錢袋子之一,南洋的經濟受到了影響,道門經濟也必然要受到影響,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我把話說在前麵,今年是全麵調整人事安排的一年,不少人都蠢蠢欲動,想要更進一步。想進步,我不攔著,可誰要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搞一些小動作,破壞團結穩定的大局,那麼道府絕不姑息,發現一個處理一個。」
說到這裡,蘭大真人臉上的笑意已經完全消失不見,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儘顯一位平章大真人的威嚴,使得議事堂中充滿緊張氣氛。
張月鹿看了眼姚恕,這位掌府真人自然也是喜怒不形於色,雖然不能說是像僵屍那麼嚴重,但肯定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蘭大真人的話音落下,姚恕是第一個讚同的,看不出半點不愉快的樣子。
接下來便是正常的議事,主要還是關於這個案子的,畢竟是一位副府主,道府方麵當然要重視——如果像上次那樣,直接涉及府主、首席,那就不是道府層麵嚴肅討論了,而是要放到金闕嚴肅討論了,這叫一級管一級。
張月鹿的記性很好,讓她把所有人的發言全部複述一遍,她也能做到,可她還是在紙上記了些東西,以表明認真端正的態度。不過不像齊玄素和小殷那麼惡劣,直接在本子上畫烏龜。
蘭大真人隻是在開始的時候做了一次發言,一是打斷張月鹿,二是給出一個警告,然後便沒再說話,還是由姚恕繼續主持議事。
不過姚恕被蘭大真人打斷了節奏,也不好再去繼續發揮,整場議事便顯得有些沉悶。
這也是姚恕最憋屈的地方,他為什麼被分權?難道掌府真人的威權還壓不下張月鹿和徐教容嗎?還不是因為頭頂上有蘭大真人這尊大佛,他稍有動作,便要被蘭大真人按下來。好嘛,當初王教鶴在位的時候,您老是放縱過度,差點釀成大禍,如今吸取教訓,倒是不放縱了,把勁頭全用在我身上了。
這可真是前人挖坑,後人遭殃。
張月鹿還是稍稍鬆了一口氣,最起碼蘭大真人幫她擋下了第一波風雨。
隻是蘭大真人也隻能在道府層麵為她遮風擋雨,風憲堂和北辰堂那邊還要她自己去應對。
除了這個明麵上的對手,還有暗地裡的對手,那就是「天廷」,江湖傳聞金公祖師與國師是八拜之交,也不知是真是假,可在這件事上,金公祖師是一定會配合國師的。
太平道這次是雙管齊下。
另外,有人雖然不是太平道的盟友,但也看準了時機,順水推舟,推波助瀾。不從大局考慮,僅從自身利益出發,他也想趁機收回權力,而不是像六代大掌教一樣。
事情還真就是壞在這裡。
張月鹿要是處理不好,誤了自己的前途還是次要,隻怕是連齊玄素那邊也要受到影響,那可真是枉費了齊玄素讓她接班的一番苦心。
一場暗藏殺機的議事落下帷幕,這隻是一個開始。
張月鹿走出議事堂的大門,站在重簷廡殿頂的屋簷下,望著外麵的茫茫雨幕。
重簷廡殿頂本是隻有皇家才能使用,不過道門從不在意這個,所以道府的議事堂與百姓口中的金鑾殿差不多是一個樣子。
張月鹿忽然想起了張五月,姚恕話中有話,是不是也在暗指張五月的所作所為呢?若非張五月去了南大陸,是否這次也要把他一起抓了?
殿外雨聲彌天而來,仿佛整個南洋都籠罩在這鋪天蓋地的大雨之中。
柯青青等在旁邊,手裡準備了一把雨傘。
張月鹿看了眼雨傘,心中不由在想,道門二百餘年,多少風雨揮灑而去,這場大雨在道門的曆史中當然算不得什麼,可對於自己而言,僅憑那把傘能遮擋得住嗎?
張月鹿的心情也如這天氣一般晦暗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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