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冰雲的嘴角微微翹起,走向正在不遠處等她的秦權翊,然後兩人一起向外行去。
早已準備並且等候多時的煙花表演開始了。
皇家的煙花自是不同,被設計了各種花樣,而且突出一個“大”字,再加上普通百姓燃放的煙火,使得整個帝京城的上空“幾無一尺淨土”,仿佛變成了一方煙氣和火焰的絢爛海洋。
秦權翊和石冰雲站在奉天殿的須彌座上,憑欄眺望,不是看漫天的煙火,而是望向五行山的方向。
相較於帝京的微微一震,五行山就是地動山搖了。
哪怕“心猿”正處於最為脆弱的時刻,那也是堪比仙人的存在,哪怕是紫光真君降臨人間,畢竟不是真身降臨,想要毀去“心猿”,也不得不借助五行山的狂暴地氣。
以地氣湮滅“心猿”,當然可行,借用地氣可比鎮壓地氣簡單多了,因為五行山的地氣本就是躁動不安的,借用地氣是順水推舟,鎮壓地氣是逆水行舟。
宣徽院的老祖宗不可能既鎮壓地氣,又對付紫光真君,這樣會落入到被地氣和紫光真君兩麵夾擊的境地之中,很可能被卷入到五行山的地氣漩渦之中,所以宣徽院老祖宗直接放棄了鎮壓地氣。
地氣如同沸水,紫光真君又順水推舟地加了一把火。
“心猿”雖然強大,但還沒有形成心神。修心之人畢竟不同於修力之人,神通都在一個“心”字上麵,其體魄並不堅韌,又沒有抵禦地氣的意識,很快便溶解在愈發洶湧的地氣之中。
“心猿”之死所產生的餘波又再次加劇地氣的失控。
地氣如同河水,地脈如同河流。河水洶湧,漫出堤岸,就會造成水災。地氣洶湧,則會形成地動。
於是偌大個五行山都震顫不止,山崩地裂,山體塌陷開裂,落石如雨。好在神樞禁軍早就封鎖了五行山,此時並沒有其他人等。
首當其衝的就是五行山內部的洞天。
陣法以地氣為根本,當地氣暴走失控,陣法也開始崩解。
換而言之,整個小洞天開始崩潰。
宣徽院老祖眼見著大勢已去,一把抓住遼王秦權驍,直接離開了此地。
不過到了此時,道門給予的神力也即將耗儘——前車之鑒,紫光真君曾經潛入玉京,圖謀不軌,甚至差點掌握了大真人府,道門不敢不防,所以道門給出的神力剛剛好,足夠紫光真君毀掉“心猿”,又不至於讓紫光真君還有餘力再去做些“私事”。
“真是一個好容器,還真有點舍不得呢。”紫光真君自語道,“可惜,可惜。”
太平觀中有一座觀星樓,此時平章大真人薑合道就站在觀星樓上,背負雙手,目光穿過重重煙火霧氣,注視著五行山。
一般而言,大真人並不喜歡用目光去壓迫彆人,除非他想要提醒彆人,比如此時。薑合道那有若實質的目光穿過五行山的山體,穿過了重重阻礙,落在紫光真君的身上。
他的目光當然不能把紫光真君如何,他隻是提醒紫光真君——我在看著你呢。
在“心猿”被毀之前,薑合道主要是防備朝廷這邊,在“心猿”被毀之後,薑合道便不再防備朝廷,而是保證紫光真君履行約定。
在薑合道的注視下,從齊玄素的身上湧現出無數流華,脫離齊玄素的身體,穿過五行山的山體,湧向夜空中高遠莫測的神國。
薑合道隨之收回視線。
此時五行山已經沒了禁製可言,進出自由。
林元妙和周教憲一前一後出現在此地。
周教憲並不認得林元妙,不過今晚出現了太多非道門之人,又見張月鹿似乎認得林元妙,他便沒有在意,隻當是清平會或者紫光社的高手。
此時洞天破碎,內裡的情況也變得複雜起來,不再是一片坦途,這裡又是整個洞天的最深處,路阻且長,彆看宣徽院的老祖宗帶著秦權驍來去自如,僅靠張月鹿一人,未必能帶著昏迷不醒的齊玄素順利離開此地。
林元妙雖然是無量階段的修為,但是有仙人的底子,麵對這種情況,並不慌亂,直接背起齊玄素,示意張月鹿跟著他離開此地。
本來道門的安排是周教憲負責最後的收拾殘局,營救齊玄素、張月鹿的同時,確保“心猿”死絕。隻是不知是紫光真君故意用力過猛,還是紫光真君另有打算,洞天崩壞的程度和速度遠超出道門的預計,周教憲若是選擇救人,就很難再去做最後的確認。
此時林元妙帶走齊玄素和張月鹿,讓周教憲鬆了一口氣,不再為難,將一道早已準備好的符籙丟入滾滾地氣之中,又取出一個羅盤對準了“心猿”原本所在的位置。
另一邊,七娘與吳光璧也進入了五行山中。
七娘接替紫光真君將姚裴抓在手中,就像提著一隻小貓。
吳光璧就不敢這麼放肆了,關鍵是李長歌是幾個年輕人中唯一完好無損的,行動自如,所以他隻是站在李長歌的身旁。
李長歌背負雙手,橫握著變回三尺之長的“人間世”,深深地望了七娘一眼。
七娘毫不客氣地回瞪了李長歌一眼,仿佛在說,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摳出來。
不必懷疑,七娘乾得出這種事情。
“李公子,我們走罷。”吳光璧不著痕跡地上前一步,擋在李長歌的麵前。
李長歌點了點頭,朝著七娘一拱手“姚前輩,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