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口氣就如隻是和顏蒙閒聊。
顏蒙不在意地撇了一下嘴，跟在蘇靈喬身旁悠然地走著。
狹長的密道，在走了大概一刻鐘後，走到了儘頭。
密道的儘頭是一個冷宮，這裡雜草重生，森冷蕭索，月光灑在上麵增添了一些蒼涼。
仰望著天上的明月，月光的光輝灑下來皎潔純淨，仿佛世間所有的汙穢都會被淨化，但他卻又清楚的知道，純淨的光輝不是屬於他的。
目光從仰望月亮收回，顏蒙看著蘇靈喬的背影問道，“這裡是禁地，沒有有人會來，您知道為什麼嗎？”
蘇靈喬轉身，卻沒有開口。
“因為父皇就是死在這裡。”
自問自答一般，顏蒙說完對蘇靈喬輕輕一笑，“阿九死了之後，我將她葬在了這裡，一直想要找尋他們魂魄，可怎麼也找不到，也是，他們的神魂早已入了冥淵之府。”
顏蒙一身白色衣袍，銀發童顏，仙風道骨，月光撒在他身上，使得他銀白的長發似乎也跟著散發著聖潔的光輝。
但也隻是似乎而已。
月光太柔和，照不進已經黑暗的靈魂，更淨化不了絕望的靈魂。
很快，蘇靈喬收回視線，開始往外走去。
見顏蒙沒有要跟她一起的意思，蘇靈喬轉頭，對顏蒙勾起了唇角，“怎麼，敢恨，不敢見？”
顏蒙握緊了衣袍的雙手，看著蘇靈喬唇角肆意狷狂的笑，咬緊了牙關。
想要一個人失去冷靜，那就要一針見血，而她，做到了。
見顏蒙情緒失控，蘇靈喬繼續露出一抹輕笑，隨即轉回了頭，目視前方心無旁騖地走著。
在走了一段路之後，她的身後就有了腳步聲。
沒錯，她在等他，也料定他一定會跟來。
不用看是誰，蘇靈喬勾唇，這才開始真正動起來，身影一閃就消失在皎潔的月光下，顏蒙眯了一下眼睛，身影跟著消失在原地。
天鳳殿，金碧輝煌，是女帝的寢殿。
在顏蒙露麵將看守的人遣走後，蘇靈喬就正大光明地打開了門，正大光明地走了進去。
當是她進來，女帝顯然吃了一驚，“你是……”
“很久不見，封鳳。”
蘇靈喬上下打量了一眼黃袍加身，端莊威嚴的女人，她眼前的這個女人跟蘇靈喬印象中的有些出入，雖然這個女人雍容華貴，但顯然蒼老了許多，眼中布滿紅絲，憔悴不堪。
也不難看出對外宣稱抱恙休養，將大小事務交於紀隱寧，不過是個借口。
女帝遲遲不露麵的真正原因想必是被紀隱寧軟禁了，紀隱寧顯然是想挾天子令諸侯。
“真的是你。”
女帝臉色徹底白了，甚至無法站穩得往後踉蹌了一步，“你竟然會出現在這裡，看來我族真的大難臨頭了。”
“放心，我找你不是為了過去那些糟心事。”
說著，蘇靈喬往自己身後看了一眼，讓開身讓女帝見到了顏蒙，“不過，在說我的事情前，你們母子最好先見上一麵，省的日後再沒見麵的機會，到時候有些話隻會永遠埋藏在歲月沙塵中，沒人會知道，更彆說會記得。”
女帝在見到顏蒙之後，已經布滿皺紋的臉微微顫抖著。
渾濁布滿血絲的眼睛氤氳了水汽，就那樣望著顏蒙雙唇抖著，無法說出一句話。
顏蒙眼中充斥著厭惡，想要甩袖離開，卻被蘇靈喬先一步關上了門。
如果顏蒙在這個事件中也是關鍵，那麼她必須清楚，他還能不能留。
所以，讓顏蒙見女帝，她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就以一個人外人的身份看著這對母子。
“蒙兒，你終於肯見我了。”女帝哽咽，伸手想要抱住顏蒙，卻不敢邁出一步。
顏蒙橫了蘇靈喬一眼，早知道她還留了這一手，他就不該跟著過來。
原本打算就看一眼這個女人如今的慘樣，現在卻無法離開。
“少拿這種可憐的表情試圖讓我憐憫你，也不要叫我名字，因為那樣隻會讓我更惡心您，陛下。”
在見到封鳳時，顏蒙就徹底失去了冷靜，整個人就如豎起刺的刺蝟，渾身都是刺，說出來的話自然也是最紮人的。
封鳳身影搖晃，最終沒站穩踉蹌了好幾步，扶著雕刻著鳳凰的浮雕柱子才勉強沒摔倒。
在連翻打擊下，女帝失去了高貴失去了光澤，此時就如一個無助蒼老的老人，隨時都會被壓垮。
“蒙兒……”封鳳癡癡地望著顏蒙低喃著他的小名。
可這反而讓顏蒙更加憤怒更刺眼更憎恨，也更無法接受曾經俺麼疼愛自己的母親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權力，就有那麼重要？重要到可以殺夫拋子，殺他所愛之人以儆效尤？
注視著封鳳，顏蒙恨意無法再隱藏，可就顏蒙嘶啞著嗓子要質問封鳳時，在一邊安靜看著的蘇靈喬嗓音清涼看著封鳳問道，“當年我見過你們夫妻，是你冒險將你丈夫救了回去，為什麼回去之後反而要殺了他？”
或許，當時正因為見到封鳳他們夫妻情深，讓她覺得做人挺好，甚至有些羨慕，也就做決定，順手想將魔氣收服了。
所以在聽到顏蒙說到封鳳殺了她丈夫，她覺得很意外。
是什麼讓封鳳痛下殺手，這讓她十分費解？
因此，她將顏蒙帶來了，封鳳為女帝多年，能讓掏心掏肺說出真相的，最快最徹底的方式，也隻有顏蒙了。
而顏蒙在聽到蘇靈喬的話後，臉上立馬出現難以置信的神情，“您說什麼？”
蘇靈喬沒有回答顏蒙，繼續看著封鳳，等著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