颼的一刀從他頭頂掠了過去。
那瘦子這刀橫砍,刀勢輕靈,使的全是腕上之力,乃是以劍術運刀,雖不知他這一招甚麼名堂,但見一柄沉重的鬼頭刀在他手中使來,輕飄飄地猶如無物,刀刃齊著寧楓的頭皮貼肉掠過,登時削下他一大片頭發來。
但見刀光閃爍吞吐,猶似靈蛇遊走,左一刀右一刀,刀刀不離那寧楓的頭頂,頭發紛紛而下,堪堪砍到三十二刀,那瘦了一聲叱喝,鬼頭刀自上而下直劈,嗤的一聲,將那寧楓的右手衣袖削下了一片,接著又將他左袖削下一片,接著左邊褲管,右邊褲管,均在轉瞬之間被他兩刀分彆削下了一條。
那瘦子一收刀,刀柄順勢在大悲老人胸腹間的“膻中穴”上重重一撞,哈哈大笑,說道“小子,真有你的,真是了得!”
寧楓此時一頭短發幾乎成了光頭,一身衣衫也成了乞丐裝,現在看去,倒也真像個落魄和尚!
寧楓剛剛完全就是在硬扛,待瘦子三十六刀砍完,他伸手一摸自己腦袋,宛然完好,這才長長的喘出一口氣來。
那道人和那醜臉漢子齊聲喝采“米香主,好劍法!”那瘦子笑道“衝著小兄弟這份肝膽,今日咱們便讓他一步!兩位兄弟,這便走罷!”那道人和醜臉漢子見大悲老人吃了這一刀柄後,氣息奄奄,轉眼便死,當下取了兵刃,邁步便行。醜臉漢子腳步蹣跚,受傷著實不輕。那瘦子伸右掌往樹上推去,嚓的一響,深入樹乾尺許的長劍被他掌力震激,帶著大悲老人肩頭的鮮血躍將出來。那瘦子左手接住,長笑而去,竟沒向謝煙客藏身處看上一眼。
待那三人走後,寧楓連忙向大悲老人道“老伯,我來幫你包紮傷口!”
拾起自己給那瘦子削下的衣袖,要去給大悲老人包紮肩頭的劍傷。
大悲老人雙目緊閉,說道“不……不用了!我袋裡……有些泥人兒……給了你……你罷……”一句話沒說完,腦袋突然垂落,便已死去,一個高大的身子慢慢滑向樹根。
見到大悲老人死去,寧楓瞳孔縮了縮,想到那瘦子最後一給了大悲老人一下,不由心中升起一團怒火,想不到到了最後,還是沒能救了對方!
寧楓有些無力的歎了口氣,這武俠世界,還真的很殘酷!
謝煙客走近身來,問道“他臨死時說些甚麼?”寧楓道“他說……他袋裡有些甚麼泥人兒,都給了我。”
謝煙客心想“大悲老人是武林中一代怪傑,武學修為,跟我也差不了多少。此人身邊說不定有些甚麼要緊物事。”但他自視甚高,決不願在死人身邊去拿甚麼東西,就算明知大悲老人身懷希世奇珍,他也是掉頭不顧而去,說道“是他給你的,你就拿了罷。”
寧楓點了點頭伸手到大悲老人衣袋中掏摸,取出一隻木盒,還有幾錠銀子,七八枚生滿了刺的暗器,幾封書信,似乎還有一張繪著圖形的地圖。謝煙客很想瞧瞧書信中寫甚麼,是幅甚麼樣的地圖,但自覺隻要一沾了手,便失卻武林高人的身分,是以忍手不動。
隻見寧楓已打開了木盒,盒中墊著棉花,並列著三排泥製玩偶,每排六個,共是一十八個。玩偶製作精巧,每個都是裸體的男人,皮膚上塗了白堊,畫滿了一條條紅線,更有無數黑點,都是脈絡和穴道的方位。謝煙客一看,便知這些玩偶身上畫的是一套內功圖譜,心想“大悲老兒臨死時做個空頭人情,你便是不送他,小孩兒在你屍身上找到,豈有不拿去玩兒的?”
忽聽的寧楓說道“我的機緣拿到了!”
謝煙客聞言眉頭一挑,看了看盒中的泥偶,這才反應過來,還真的讓這小子說準了,得到一套內功心法!
“謝先生,你稍等我些許,我把這老人家給埋了吧,得了人家的東西,總不能讓人家暴屍荒野!”寧楓說道,謝煙客點了點頭,便在一旁看著!
寧楓手上沒有工具,隻能搬些泥土石塊、樹枝樹葉,將大悲老人的屍身蓋沒了。他身體本就瘦弱,勉強將屍體掩蓋完畢,已累得滿身大汗。
寧楓對這簡陋墳墓拜了拜,又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謝煙客笑道“好了,走吧!”
謝煙客點了點頭,便與寧楓一同離開了!
寧楓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兩人也就沒必要在慢行了,謝煙客拉著寧楓,施展了輕功,拉著寧楓疾跑,寧楓也是咬著牙,一路狂奔!
這一路上,寧楓跑的腳上起泡,也咬著牙不吭一聲,一路上風餐露宿,路過集市,二人也隻是草草的吃些東西,便繼續趕路,這樣緊趕慢趕了六七天,兩人來到了一處筆立的山峰之下,謝煙客馱著寧楓,手挽從山峰上垂下的一根鐵鏈,爬了上去,這山峰光禿禿地,更無置手足處,若不是有這根鐵鏈,謝煙客武功再高,也不易攀援而上。到得峰頂,謝煙客將寧楓放下,說道“這裡便是摩天崖了,我外號‘摩天居士’,就是由此地而得名。你也在這裡住下罷!”
寧楓四下張望,見峰頂地勢倒也廣闊,但身周雲霧繚繞,當真是置身雲端之中,不由的讚道“好地方啊!”
謝煙客笑道“這自然是好地方,那邊還有多的茅屋,你且休息休息,明日開始,我來指點你練功!”
寧楓點頭,自顧的進了屋子!
那屋子之中很是簡陋,連床鋪都沒有,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稻草,寧楓倒也不在意,從小便是苦日子過來的,倒在草上,閉眼就睡,這些日子趕路,卻也是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