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刺骨,高架橋風大雨大,現場混亂又嘈雜,工作中的混凝土攪拌機轟隆聲幾乎蓋住了所有聲音。
男人們穿著雨披,拿著鐵鍬,賣命在搶時間。
尖聳的梁柱直立在黑乎乎的江麵上。
時漾看到她著急拉著為首的徐大貴,讓他馬上停工。
徐大貴猶猶豫豫地舍不得停工。
一旁的劉大明很乾脆直接地拒絕了她的停工要求,勒令工人繼續工作,趕在吉時前澆築。
原本稍稍沉寂下來的機器轟鳴聲再次響徹夜空。
她著急地打電話想讓傅景川安排人過來阻止,但手機失去了所有信號。
她情急下試圖以那份過期的結婚證來勒令所有人停工,但被顫顫巍巍出現的傅武均阻止。
她著急拉起被選為祭品的老陳想將他帶離,現場突然陷入黑暗,原本井然有序的現場一下變得混亂。
擔心錯過吉時的傅武均摁亮手電筒踉踉蹌蹌地在黑暗中指揮眾人不要停,卻不知被什麼絆了下,人趔趄著東倒西歪地眼看就要摔倒,她驚得急急伸手托住幾欲摔倒的身體,被她護在身側的老陳卻不知被誰狠狠撞了一下,瘦高羸弱的身體失控跌向欄杆,他的身前是混凝土輸送泵高高揚起的輸送泵,以及管道口以著極快流速往梁柱基柱澆築的混凝土。
她猝然變色,陡地鬆開扶著傅武均的手,用儘全力拽緊老陳,幾欲跌下高架的羸弱身體被拉回,一道凶猛的力道卻突然從身後狠狠撞向她,還沒來得及穩住重心的身體瞬間失衡從欄杆翻落,驚恐中對麵樓上閃光燈驟現,慌亂揮舞著欲抓住支撐物的手扯下身後人衣服上的一塊布,跟隨失衡的身體重重砸入梁柱矗立的江麵,“咚”的一聲重響……
時漾驟然彈坐起身,冷汗涔涔。
傅景川就坐在病床前,視線剛從她臉上移到一旁哭得有些失控的藍葉茹身上,時漾就驀然彈坐起身,他一下看向她。
沈清遙沈林海和藍葉茹沈正陽也都被時漾突然的舉動嚇一跳,反應過來以後全都驚喜圍了上來。
“漾漾,你醒了。”
“小妤兒,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怎麼一頭的汗,是不是做噩夢了?”
……
關心的話語此起彼伏。
時漾茫然看向湊上來的一張張臉,還未完全從噩夢抽離的大腦還有些未醒的遲鈍。
那一張張臉她認得,但臉上的擔心和關切卻是陌生的。
沈林海也注意到她眼神怔愣遲滯,擔心上前了一步問道:“怎麼了?小妤兒?”
時漾微怔的眼眸微微張大了些,看了他一眼,但並未說話,整個人還未完全緩過來,心臟也在“撲通”“撲通”地狂跳,連帶著後腦勺撞上梁柱的地方也跟著一抽一抽地發疼。
她下意識抬手去摸後腦勺,伸到一半被一隻手輕握住。
時漾抬眸,眼神對上傅景川的黑眸。
他的眉心微凝起,黑眸中寫滿擔憂。
“怎麼了?”
他問,抬起手伸向她爬滿冷汗的額頭,指背觸上額頭的一瞬,她本能瑟縮了下。
傅景川的手僵住,眼神複雜地看向她。
“我……”時漾想開口,卻發現喉嚨異常乾啞。
傅景川轉身倒了杯溫水遞給她:“先潤潤喉。”
“謝謝。”
時漾低聲道謝著接過水杯。
沈清遙眉頭皺起,不解看向時漾。
他總覺得時漾好像哪裡不一樣了,那種好不容易才稍稍打破的疏離感似乎又回來了。
“時漾。”他出聲叫她名字,“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