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美公正的太陽。”席恩說了句拜亞帝國的祝福語,太陽的確值得感謝,“人類從正能量獲取力量,團結一致就是最好的方法。尤格羅斯族,是我們一支流動的商人種族,會帶來暗影之地的禮物——魔植,礦石,弱勢的惡魔勞力,保護陸地和海洋道路的許諾。人類隻需要付出閃閃發亮的金銀幣,開辟讓他們停留的商站、居所、作坊和庫房。我會發給第一批勇敢的人類開拓者深淵通行證,鼓勵他們來到魔域探險並尋找更多的商機——您看,尼普亞斯和夏爾瑪將攜手與共,與我們建立三邊貿易。”
這就是席恩的計劃,對尼普亞斯大陸用唬騙,利益,通商的方法,來實現長時間的同化和占領。商站的設立權可以通過戰爭、外交或者金錢來實現。
芙蕾雅完全震住了,更可怕的,她還找不出可以斥責這個念頭荒謬的理由。
“你說讓惡魔成為勞力?奴隸?”她高聲質問,“難道他們還能造神殿嗎?”席恩平靜地指出“地獄也不是一夜建成的,所有的惡魔都參與了修建,他們會更好地完成工作。”芙蕾雅噎住。
“可……可……保護?您說保護人類的陸地和海洋?”
“噢,噢,親愛的陛下,彆忘了,這數千年為艾斯嘉帶來困擾的可不是我們,是一種叫魔族的生物,或者說,魔獸?”席恩笑眯眯地道,“大部分惡魔確實隻知道戰鬥,這種粗暴的性格也讓我很頭痛,人界正巧有他們最好的對手。至於魔核,反正對我們沒什麼用處,人類儘可以拿去。”
席恩確實不打算讓部下吃白食,坐享自己創立的帝國,魔域和艾斯嘉的通行必須有序地進行。如今夏爾瑪大陸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前景也可期。尼普亞斯大陸的多數國家信仰湖澤女神和森林女神,發展出適宜的種植和養護技術,又長期與外大陸斷交,使它本土的經濟停留於國家自給自足,莊園製產出的基礎上,產品單一,貿易不發達,正好可以入侵這個真空圈。
拜亞帝國則擁有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民間的農業和手工業都十分發達,整個國家處在一股祥和的、富饒的氛圍中,比夏爾瑪大陸的西琉斯更適合開發蓬勃的商業活動。產於民,回報於民,分享成熟的理念,推動三大陸的經濟發展。
魔王繼續用充滿力的聲音道“英明的陛下,您知道,由於種族相同,麵對惡魔,你們才擁有共同的優勢。可是沒有利益的結合,這紐帶就會像太陽神威能下的露珠一樣,一個清晨就消失無蹤。我期盼的,隻是惡魔的貿易權和僑居地的特權。商業活動中培養的競爭意識,才有助於取代兩族天然的隔閡和對立。”
芙蕾雅被打動了,想不被打動都不行,不接受這可能包裹著的糖果,立刻會迎來毒酒。
“聽起來不錯。”她說,“但您可能在說謊。”
“有可能,但我完全不需要說謊。”席恩銀色的眼睛浮起笑意。
“任何美麗的借口聽起來都像詭辯。”
“惡魔的詭辯嗎?”席恩笑得更快樂,輕輕彈動了一下手指,他的十指修長漂亮,優雅如同最出色的演奏家。
“那我會要您在毀滅這個帝國,和對惡魔妥協之間做出抉擇。並且把注定的毀滅說得讓您認為是自己的錯,完全是您不識時務,明白嗎?那其實不是一道關於道德和責任的選擇題,隻是我們大家都可以讓事情變得更好。”
拜亞帝國的女皇抿緊失去血色的唇“但是您的誠意就是宣布您是魔王,然後用商量來實現威脅嗎?”
“商船永遠是帶著武器來交易的,敬愛的陛下。”
這樣直白的宣言反而讓芙蕾雅鎮定下來,“商業聯盟嗎……”她喃喃道。
“是的。”席恩的話語依然優美動人,“您知道,我來自西琉斯王國,西琉斯優越的地理位置和眾多的港口河道使它成為夏爾瑪的‘海上馬車’。貴大陸的奧克修國也有一樣的條件,你們致富的機會並不是很多,但被排除在外卻是致命的。”
奧克修國是拜亞的敵國。芙蕾雅臉色發青。
“讓我們懇切地相互理解。”席恩柔聲道,“我們都可以拿走需要的一部分,讓天平空空如也,或者您的戒心讓秤砣落下,我遺憾地離開。”
芙蕾雅投降了,隻能說出最後的反擊“偉大的深淵獄主,尊敬的惡魔之王,我知道,和惡魔簽訂契約,就是自掘墳墓,你們都是最優秀的法學家和騙術專家。”
“好吧,高貴的陛下,您果然如我所知的睿智。我知道口說無憑,一紙條約更是無力,所以我在拜亞帝國上空建立了一個真正的,壯觀的倒懸金字塔——請原諒,我隻是有點著急。它是不可見的,陽光不受阻礙地穿過它,不妨礙太陽神播撒權威,晴朗的天氣它像一塊透明的結晶體懸浮在你們頭頂,偶爾會降下一點甘霖——就如同奇跡,是的,您可以在我們正式締結契約的一天宣布這是您戰勝我的奇跡,太陽照耀深淵的戰利品。假如我違約,它就會墜落下來,倒向一邊,可能是壓壞貴國一半的農田,也可能是把另一邊的母河迦利河堵上了——太可怕了,不是嗎,所以那樣的事絕對不會發生的。”
芙蕾雅的美目噴出火來,窗外傳來的尖叫,急匆匆奔進來報告的臣子讓她完全確信了魔王的威脅。
“您知道嗎,在拜亞,擋住彆人頭上的日光是最嚴重的挑釁。”
席恩甜美地笑了“我知道,這不怪您,因為您成長的環境就是這樣,從沒有人告訴您神明也可以懷疑,天空也可以遮擋。而大膽是我的美德,質疑是我的品性,使我能超脫自身的局限,想到彆人所想不到的東西。”
“……”狡詐無恥才是魔王的性格吧,不是什麼冷靜,守信,自律……羅蘭的情報錯了!
談判進入尾聲,席恩本來留給拜亞的時間就這麼多,他還有其他地方要走。
這時,小公主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沒有說衝撞的言語,隻是定定注視這位仿佛黑夜的化身,銀眸如月下之海的魔王。
忽然,席恩眼中的海洋凝固了一瞬,泛出深處的波濤起伏,快速抬起袖子,遮住嘴角。
“拜亞從來不下雪,來自雪國的您,知道冰和雪是什麼樣子嗎?”莉蒂亞清脆的嗓音打破一時的冷場。
席恩微訝地看著她,放下左手“當然,莉蒂亞公主。”
莉蒂亞捧著飄落手心的冰晶和雪花,在她的想象中,冰是鑽石一般華麗的東西,可事實上它隻是一塊不怎麼透亮的晶體;雪應該像白色的落花一樣芳香,但它隻夾雜著涼意,其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看穿她的心思,魔王淡淡牽了牽嘴角,不同於之前的任何一個笑容。
“這就是你期待的東西,很多時候它不像期待的那樣好。”
轉過身,席恩走出了拜亞王宮。
目送他的背影,莉蒂亞雖然不知道他失態的原因,但她成功窺見了對方隱藏的一部分真實,而不是那個狡猾,殘忍,精明的商人形象。
莉蒂亞安慰還顯得惴惴不安的芙蕾雅“不用擔心,皇姐,他很可能如羅蘭所說,隻是完成和惡魔的契約而已,我看他沒有侵略世界的。隻是艾斯嘉大陸,我恐怕出大事了!”
隨養父移動到城外,隱身的哈瑪蓋斯浮現出來,扶住他“主人,您怎麼了?”
從席恩剛才周身的魔力震蕩,他判斷他是遭到了魔力反噬,怎麼會這樣?
隻有施法失敗,或法術被破除會發生!
在養子身邊,席恩下意識放鬆警戒,扶著一棵紅杉,連連輕咳,嘴角流下宛如黃金溶液的液體。
“嗬,我多管閒事了。”法師須臾就恢複鎮定,治好傷勢,眼裡浮起尖銳的嘲諷和冰冷。
出於內心一個最隱秘的願望,和防止部下暗中謀害,他對孿生弟弟施加了最嚴密的魔法防護。
肖恩要解除,彆的不說,至少要有堅定的決心。
所以……這是什麼含義他很清楚。
終於要報仇了嗎,哈哈。
在艾斯嘉大陸各個智慧種族的曆史記錄裡,創世曆1037年到1039年的戰爭被統一命名為“三年戰爭”。這段硝煙彌漫的年代發生了太多事情,再淵博的學者也無法將之歸納,隻能整理出最具代表性的片段中南兩城的決裂,王妹篡位,東城城主的征戰史……以及後來的惡魔入侵,奧古諾希塔帝國的建立。無論湧現出多少爭議人物,當幾十年後,人們回顧,卻發現惟有一個詞能概括那段歲月——傳奇。
就如同千年前的大黑暗時代,開始,與落幕,又開啟新的篇章。
鉛灰色的厚雲沉沉壓下,殘冬揮灑著無孔不入的寒意,首府裡那的行宮裡,諾因正和遠方的心上人對話。
這麵聯絡鏡屬於他的姑姑,現任光神拉克西絲。清澈的鏡麵上,中城滿願師秀雅的麵容宛如淺水裡折射過後的陽光,溫暖而淡涼。
“肖恩的情況很不好,我都不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恐怕希莉絲的事給他的打擊太大了。”
諾因一臉無趣,雖然這是他安慰對方的獨特手法“安啦,他想的肯定是捅他老哥一刀,再捅他自己一刀。本來他們兩個的命還連在一起,連這一刀都不用了。”果然楊陽生氣了,板起的臉把憂鬱一掃而空“諾因!”
“這兄弟倆麻煩死了。”諾因重重冷哼,一吐長久以來的怨氣,“關係搞得像殉情,又死來死去死不掉,希莉絲在冥界也會嫉妒,什麼亂七八糟的糾葛。”楊陽忍俊不禁“撲哧。”
她忍不住端起茶杯,輕啜兩口,和對方一樣,感受這個寧靜的,大戰後沉澱著淡淡血腥,悲哀餘韻的午後,從中品出幾許苦澀的溫情,彌足珍貴。
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活著。
“春天要到了,真想回米亞古。”楊陽溫和的黑眸浮起懷念和憧憬,如一場觸手可及的夢,“蘋果樹開花了,清香的白色小花落下……”她想起和父親站在樹下,神殿裡,大家一起野餐。諾因的唇角也微微柔軟,紫色的雙眸卻多了幾分清醒和覺悟。
“鸛鳥每年從遙遠的南方飛回來,總會失去一些同伴,但它們還會經過城市和鄉村,飛到更遠的國度去。”
楊陽回過神,朝寬慰自己的友人笑笑,聽到這樣的話,往事曆曆,依然有落寞,傷感卻輕淺了許多。
“昭霆和耶拉姆呢?”楊陽輕快地問。諾因撇嘴“他們好極了。”那兩個家夥休想去赫拉特,在聯絡鏡裡多占兩個多餘的位子。
兩人開始天南地北地聊天,氣氛漸漸放鬆。楊陽突然擰了擰眉,心有餘悸地問起“諾因,你還記得嗎,那天的火山噴發,就好象把積蓄在地下幾萬年的能量,全部爆發出來一樣。”
灰霧和濃煙交織融合成深刻複雜的黑暗,灼熱熾紅的熔岩朝崩塌的山體傾泄而下,撕裂堅硬的地麵。
諾因也露出凝重之色“似乎羅蘭的死就和這有關,但蘭夫人也不清楚情況。確實,席恩的嫌疑很小,他要殺羅蘭,早就殺了,也可以趁此機會,一舉攻陷艾斯嘉。但他沒有,雖然是在夏爾瑪大陸和尼普亞斯大陸搞陰謀啦,可是他沒必要放棄這麼好的機會。還有,法師偵測發現,那裡的法則有一定程度的扭曲,出現一座陌生的山峰。星象學家給出明確的測算結果,是和地球重疊了。”
“地球!?”楊陽驚喊,從椅子上跳起來。諾因點點頭“引起這場火山噴發的起因也是席恩留下的召喚初代滿願師——星賢者的法陣啟動了,很可能是他發動的。千年前的儀式使他的體質起了異變,也許到現在還活著。放心,地球沒事,隻是空間重疊使雙方的地形少了一塊,或者交換了。”
楊陽被這意外的消息驚呆了,思量片刻,怔怔坐了回去。
“可是,兩個世界為什麼沒有毀滅呢?千年前席恩為了拯救這個世界,召喚來一個地球人,就是讓兩個世界的法則扭曲……對了,賀加斯和蘭修斯本就存在,席恩的行為如何分裂出他們,形成滿願石?”發現傳說的真相和已故的戀人神官的說法有出入,她連忙追問。
“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孤注一擲,是用帕西斯降下並約束協調神,迫使他救世,地球隻是個幌子,畢竟身為協調神,賀加斯還是不能坐視法則失衡引起的混亂。菲莉西亞也是,就算她是世界之相,她若滿腔仇恨不肯遏止災難,還是要落在協調神頭上。”儘管魔控力差,諾因的魔法水平卻比楊陽高得多,對魔法的研究也更精深,這些原理一想即明。
楊陽看著自己的手指,失神地呢喃“那……肖恩不是連為索貝克報仇的理由也沒有了?席恩是為了拯救世界……”
而且,世界之所以落到破敗邊緣,元素消耗過度自然失去平衡,能夠調和的精靈滅族,都是因為——
魔族。
“情理上是如此。”諾因不為所動,“但管什麼情理,那老是他的弟子!”反正,他一定要為帕西爾提斯捅席恩一劍。楊陽微微一笑,神色有疲憊,卻有更多的釋然“算了,這些都不關我們的事,那麼久以前……”
“你終於想開了。”諾因眉目舒展,這是一個澄澈的微笑,讓楊陽的臉龐莫名地泛起熱氣。
“不要胡亂擔負不屬於你的責任,調解你不能夠插手的恩怨,我們是肖恩那笨蛋的朋友,你是維烈那老王八蛋的女兒,我是一個死掉的老混蛋的兒子,該報的仇報,該維護的維護,對得起自己的心。記住,你是龍的誓約者,要讓你和他都為你感到驕傲。”
“嗯。”楊陽綻開真正雨過天晴的笑容。
溫暖的尼普亞斯大陸,春季為新的輪回拉開了序幕。
哈瑪蓋斯推開木門,黃昏的時刻,倦鳥歸巢,陰謀、戰爭,在這裡好像都不曾存在,他身後的小木屋,沉寂在這樣的安詳和寂靜中。
李歐蒙小屋,他童年的家與回憶。
從遙遠的河穀帶來暖濕的氣流,據說是一年一度的大洪水。源遠流長的迦利河經過三個國家,每年都會形成泛濫的洪水。
是災難也是恩賜。
整個尼普亞斯的農業,就是因為這一年年的泛濫而發展興旺。洪水退去留下肥沃的土壤,使水稻接穗,棉桃開花,沙棗樹結出果實。
席恩在這裡梳理了錯綜複雜的國家關係,下完一盤交織著金錢、權謀和武力的棋局,一分一秒也不打算浪費,就準備即刻回夏爾瑪大陸,開始下一階段的工作,養子拖住他。
[主人,主人,在這裡住一晚吧。]倒映在法師眼中的天空藍眼眸,滿懷晶亮的期盼,[我們還從來沒來過尼普亞斯大陸呢。]
[……]席恩一直很奇怪,為什麼哈瑪蓋斯連那麼小的時候的事情,都記得這麼清楚?
仿佛從出生至今,毫無或忘。
古代龍輕輕關上門,沿著小屋坐落的河畔,自然地往一個方向走去。河道不寬,河水清澈見底,成群的野鴨和天鵝自在地在河麵上遊來遊去,詩意盎然。
蕩漾著晶瑩水波的河岸邊,一叢叢雨久花開著大而美麗的淡藍花朵,像一隻隻在水麵上飛舞的藍鳥,黑衣的青年就站在那裡,若有所思地凝望著遙遠的方向,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在他的身邊,連風精都會停下翅膀,寂靜了聲息。
一瞬間,哈瑪蓋斯好像看到過去的父親,眼裡自始至終隻凝視著一個人,其中的執拗與專注宛若黑夜孤墳上縈繞不散的鬼火,冰冷而孤寂地燃燒著,熾烈得叫人害怕。
他靜靜等候在一旁,這時,那雙冰銀的瞳瞳停駐在他身上,燃起和剛才不同的火焰。
“哈瑪蓋斯。”席恩微笑,溫和地喚道。
古代龍感到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的感覺——無比清晰地知道,這一刻養父將他放在了心頭上,好像一根極細極細的線,把他們和這蒼茫人間聯係在了一起,刺出溫暖的血,一點兒也不疼痛。
“主人!”小龍開心地笑著,奔過去,撲進他懷裡。
被石壁包圍的幽暗空間,鏽蝕的燈架放上一塊閃光石,幽微的光描繪出黑暗籠罩的長廊。
“呀!蟲子!”
身穿祭司袍的少女跺著腳,驚嚇地跳起來。前麵盜賊打扮的男子轉過頭“春天到了,蟲蟻都出來活動了。”
“討厭。”少女嘟起嘴。旁邊紫紅色頭發的法師學徒綻開以假亂真的粲笑“沒關係,夏妮,就快結束了。”
在深淵領主的帶領下,冒險小隊走進最後的封印神殿。
劍士裝束的領頭青年走上前,遞給嬌氣的同伴一顆綠色的小石頭“我帶了驅蟲蛇的香石。”女劍士維蘭皺起眉頭“你不會用‘驅逐’之類的神術嗎?”
夏妮還沒回嘴,斧戰士吉倫大咧咧地道“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彆又吵架——布萊,前麵還有多遠?”盜賊頭也不回地答道“前三座神殿的構造都不同,這座也是,我怎麼給你確切的答案?跟著我慢慢走就是了。好在都沒有陷阱。”
“對了,這些是什麼神殿?”心細的隊長埃克自言自語,懷抱著長久以來的困惑。之前的探險中,他也留意過,可是陌生的古文字和雕刻讓他一籌莫展。
“應該是古神的神殿。”薩菲石破天驚地道,“你們知道,我在每座神殿收集了一些破碎的石板,上麵有的是法師的克米特文和相似的文字,經過研究,我確定這是第一代神的神廟。神代末期,除了雙神——協調神和混亂神;生命女神和冥神;以及元素神的神殿保留,協調神把其他四座神殿封禁起來,它們是混沌神殿,命運神殿,母神神殿和魔法神的神殿,也象征著最古老的一代神的沉睡和隕落。”他半真半假地說著從主君那裡得知的情報。
“原來是這樣。”冒險家們聽得驚歎不已。
說話間,眾人來到一座空曠的大廳。眾神真正的神殿在神域,人間的隻是一個空架子,最多有個祭壇,讓信徒可以和他們溝通。這座魔法神的神殿還是母神黎姬為兄長所建,秉持了奧古諾雲遊四方、身無長物的傳統,隻有一些送給妹妹的禮物——刻成書架的圓形牆壁內一本本厚重的古書——作為遺物保存了下來。
嗯,要帶給主子。薩菲撫摸下巴。
“怎麼隻有書?”冒險家們大失所望。先前的神殿,薩菲都暗中放下精美的契約信物和少量財寶,引誘他們來到這個最終之地。
“我看看地板下麵有沒有路。”布萊正要上前,被薩菲橫舉的蛇杖擋住。
“好了,你們辛苦了,冒險就到此為止。”深淵領主的音調柔和美妙,警戒和敵意也來得很遲,埃克唰地抽出長劍“你想乾什麼?”
薩菲但笑如故,劍尖和夥伴驚疑的目光像被一道無形的牆阻隔,絲毫不能傷到他。
“彆緊張,如果你們能活下來,曆史會告訴你們答案,到時不要太吃驚哦。”
第一道雷鳴從地底深處傳來。
創世曆1039年的春之月十日,遙遠的東方升起宏偉的光線,那靛藍色的光潮仿佛勢不可擋的奔騰潮汐,橫掃整片東城的土地,照徹每個目睹的人們的雙眼,與遠方同樣綻放的三道光芒連成呼嘯的閃耀洪水。
幾乎在同一時間,四座巍峨的浮遊神殿升空了。
來自現世的光輝照耀出古老斑駁的壁麵和莊嚴肅穆的建築群,漫過東麵海岸線的朝陽刻下金色的鑲邊,又被光線構築的屏障撕碎,散射成大片星星點點的光群。鋒利的風剪碎天上的朵朵雲彩,另一些異樣的物體浮現出來巨大的金黃色光柱顯露出燦爛華美的軌跡,交相融合成一個巨型圖案——六芒星渦陣,而五座上界大陸宛如鑲嵌在這條美麗金飾上的寶石,浮現出清晰的輪廓。
數以萬計的眼睛睜大,數以萬計的尖叫響起,整個艾斯嘉大陸在震驚中蘇醒,眼睜睜看著那往常看不見的上界大陸籠罩在頭頂,更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當四座封印神殿浮到與上界陸地一個水平線,刹那間,仿佛幻影,庇佑魔導國上千年,古世曆用於限製魔族空間移動,又被眾神用來隔絕惡魔之王的封魔結界,生生碎成了無數片!
還有兩艘空浮舟,像突然喪失了動力,靜止般懸浮在空中。
接著,咒語的吟唱深沉有力地響徹天空,無法形容那是怎樣的聲音,仿佛洶湧澎湃的浪潮,衝毀每一道舊時的障壁,泛起新生的力量漣漪,以一個基點為中心,堅實地向四周擴展出強大得令人窒息的魔力波動,極光般的元素色彩蕩漾,數百條閃耀著銀色光輝的線條牽引著五座分屬不同方向的陸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驚駭的視線中靠近。
震動全大陸,全世界的一聲巨響,五座大陸嚴絲合縫地並攏,形成一塊暗不見天日的穹隆,朝大地壓下深如永暗的陰影。
崩潰的情緒蔓延,民眾哭泣著,比四方結界坍塌更衝擊的絕望席卷所有人的心神。首都,諾因已召集了軍隊和法師,一言不發地注視黑色的天頂,雙拳緊握。
宛如水中的波紋,更磅礴無匹的光之道夾雜著海嘯般的氣勢,撞上穩固的空間法則,掀開協調神和混亂神攜手封閉,自神代以來,屹立不搖的大門——深淵之門!
一個新的六芒星陣圖形成,代表世界一切元素的彩色星群翩然而舞,在那位神祇的命令下,環繞出虛實交錯的門扉,模糊的陣心如水化開的墨汁,沉沉暈染開一大片幽邃無垠的異世空間。
這一刻,期待已久的魔域子民歡呼沸騰。
在他們的王的召喚下,他們正式來到了這個世界。
八座巨大的浮遊島嶼出現在高空,周圍漂浮著大小不一的石塊,形成蜿蜒的階梯。以新的上界大陸為圓心,八位領主的主城構成固若金湯的防禦,簇擁著他們降臨人世的王者。
鋪天蓋地的中高級惡魔展翼飛下,猶如黑壓壓的烏雲,罩下壓迫靈魂的恐懼。包圍著首都,三座高聳入雲的宏偉構架拔地而起,如同金屬鑄成的門框牢不可摧,精密的魔法文字化為遊走的力量流動,空間門內,湍急的黑潮一湧而出,魔軍武裝著銀色和金色的神紋鎧甲和附魔武器,洶湧地撲向迎擊的人類大軍。
遠方的西城首府赫拉特,楊陽焦急地跑上王宮的陽台,空浮舟已經因為封魔結界的崩潰停航,沒有最快的途徑返回中城,隻有騎火鳳凰或龍……
“我也去!”明朗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肖恩……”楊陽轉過頭,宿命的另一半拿著華麗無比的天杖,神情前所未有的堅毅,隱含決心。楊陽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兩人坐上幻化成巨大十字架的神聖器,如一道疾馳的流星,飛向朋友們所在的戰場。
那是一場慘烈異常的戰爭,聖職者聲嘶力竭的驅魔術宛如打在礁石上的浪花,碎出點點金芒,魔軍鎧甲上的神文字吸收了一切白魔法。附著了強力元素的利劍也突破不了堅固的精金和秘銀鎧甲,更抵擋不住惡魔遠遠超越人類的破壞力,直接壓碎的金屬劍身連同惡魔砍下的刀戟,在陷進肉體的刹那噴濺出暗紅的汙血,甚至骨頭碎粒。大地仿佛變成了不知饜足的嗜血巨獸,大口大口吞噬著人體上流下的血液。
破碎的四肢和鎧甲碎片堆疊在鮮血的大地上,戰士的廝殺聲混合著臨死的悲鳴和,猶如沉重的詛咒。金屬味、鐵鏽的血味、物品燒焦的氣味……眾多氣味交融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嘔的腥氣。
諾因將長長的重劍從一頭末日守衛體內拔出,符文鐫刻的劍脊縈繞著絲絲紫色的電光,將焦黑的屍體粉碎成更徹底的灰燼,沒有惡魔抵擋得住這把混亂神點化的長劍。可是麵對黑潮般的魔軍,他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挽回頹勢。
裡那的情勢萬分危急,他早已派遣一萬多軍隊扼守兩座衛城,同時以最快的速度整合五城的軍隊,囤兵城內。但是敵人的強大不是任何戰略戰備所能抵擋,戰鬥一開始,一道無比恢弘的光柱在天際凝聚,宛如一柄製裁之劍,撞在裡那的城防結界上,璀璨的魔法光幕連一個呼吸的時間也支持不到,就在巨響中碎裂。
放置魔導光炮的發射塔被繼續前進的光柱摧枯拉朽地鏟平,爆炸的塔身被高溫焚毀殆儘,無比耀眼的光芒水平切過裡那上空,在視網膜燃起熊熊烈焰,即使最微小的灰塵也被這可怕的力量焚毀,化為虛空。
比太陽更灼目的光柱終於從天空中散去,留下的是久久不散的恐怖餘波,整個裡那的軍民,在心理上,就投降了。
援軍肯定不能指望了,在裡那兩側的空間門足以截殺任何支援的軍隊,還有空軍……舉目所見儘是殘破的肢體、冷卻的鮮血、驚恐無助的人們、越來越疲憊的士兵,諾因不得已指揮損失慘重的部隊退守最後一道防線,進逼的魔軍渴飲著這群人類的生命,進入了對方故意留出的大包圍空隙。
深紫色的雷光從劍身上噴薄而出,切開周圍的空氣,直衝漆黑的天穹,一刹那,白晝再次回歸人們的視野,傾瀉而下的紫光瀑布宛如神擲落的光矛,處在閃電範圍內的惡魔都被蒸發。白熱的衝擊波層層疊疊爆發出來,一片淡藍色的光壁撐起覆蓋了魔軍的防禦罩,接觸的瞬間,優美的神語和魔紋交相浮現,水波般流動片刻,截住了雷電的去向。
黑衣的魔王出現在所有人麵前,身邊伴隨著少年模樣的古代龍和一個棕發少女。
“早點投降,少死點人。”法師的神情平和淡漠,有一種沉淵般的靜謐。
混亂神點化的神劍擁有強大的破壞力,穿上聖矮人打造的裝備的高階惡魔也抵受不住。但這樣的反抗,麵對超越神魔的存在,脆弱得不堪一擊。
“席恩。”諾因咬緊牙齒,這一刻,他倒有點羨慕死去的羅蘭,不用嘗到這種向異族低頭的屈辱。
無論身世如何,在這個世界長大的諾因,內心深處,依然將自己視為人類的一份子。
“你是聖賢者,為什麼倒戈幫惡魔?”一個軍官大喊,點燃了眾人心中的悲憤。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就算魔界宰相關押你,你也不能這麼對我們!”
“你忘了我們感謝你的功績?你不配做救世主!”
“叛徒!你背叛了人類!”
…………
席恩一動不動,世人的讚頌或罵名,對現在的他而言,都是塵埃。
諾因揮揮手,製止了人們激憤的謾罵和指責,看魔軍的反應就知道,這個男人毫不動搖,他的心堅硬不朽,沒有事物能撼動他本身。
哈瑪蓋斯蹙緊眉宇,咽下胸口滿溢的難受。伊莎貝拉擔憂地看向友人。席恩朝她安撫地搖搖頭,又示意地點點頭。
略帶複雜的神情,魔王陣營唯一的人類女性走出陣列,一步步踏過滿地殘肢腥血。她知道,完全不流血的占領是不可能的。席恩已經使用了犧牲最小的方法,沒有惡魔膽敢違抗主君的命令,所以沒有百姓受到傷害。她也知道,席恩和艾斯嘉大陸的糾葛,不是她能置喙的。
諾因心下驚訝,暗殺霍娜的行動中,他們和席恩交鋒,期間見過這個少女,當時他們利用席恩對她的關心傷到他,而如今,從伊莎貝拉胸前佩帶的魔道具和周身的永恒魔法結界,可見席恩對她的保護已是無懈可擊,再無乘虛而入的機會。
“艾斯嘉的國王。”伊莎貝拉手捧一卷羊皮紙,溫和清澈的聲音在朗朗乾坤下響起,“請你在這份文件上簽字。”
恥辱的毒水漫進心房,諾因並不稀罕王位,是想到守護王家一生的姑姑;和那個汲汲營營一輩子,卻最終遺憾地放手,把責任交給他的宿敵,才毅然即位。登基儀式也是草草舉行,但他還是這個魔導國名正言順的王,隻有他,能拿起那根重若千鈞的羽毛筆。
“慢著!”
憤怒的男聲自上方傳來,下一刹那,載著兩人的神聖器劃出閃亮的軌跡,楊陽落在諾因身畔,肖恩握著變回十字劍的天杖,斬向對麵的兄長。
黑色的身影屹立不搖地站在原地,在電光火石間,冰冷的銀瞳與充斥著殺意的琥珀色雙眸對視了一瞬。
楊陽心下發冷,這兩人沒有絲毫相象,然而,這一刻,卻如同鏡子的正反麵,攻擊的霎那,擊碎的是鏡象,也是自己,慘烈地難以言喻。
這對雙子,本是眾神冀望共同繼承神聖器,以並肩的姿態站在戰場上,掃蕩侵略者的救世主。而此時,卻彼此仇視地廝殺著。
神聖器化為一道雪亮的光弧,狠狠砍在法師的防禦壁上,十字劍的碰撞聲激烈震爍,連成一片。棕發青年把壓抑至今的憤怒、憎恨、痛苦、悲傷全部發泄出來,長劍呼應他的決心,迸射出燒灼靈魂的聖光之流。
法師手一抬,無形的鐵拳把弟弟打了回去,不僅如此,巨大的衝擊力還令他整個人飛離地麵,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墜落。
肖恩背後展開兩片光的輪廓,無數光羽綻放出閃耀的護翼,天杖化做緩衝的力量,讓繼承者毫發無傷地落地,重整態勢。
“來了啊。”席恩笑了,將伊莎貝拉拉到身後,女孩吃驚地看著心上人,他沉寂的表情被打破了,冰淚石般的眼眸反射出一縷蒼色的冷火。
“席恩。”肖恩的低語仿佛來自地獄深處,“我要殺了你。”
席恩笑容甜美,宛如最稱職的惡魔“我衷心地期待,我親愛的弟弟。”
收攏的光翼逆著呼嘯的劍風,十字劍的尖端迸發出一星至亮的光芒,肖恩連人帶劍衝向兄長。哈瑪蓋斯踏前一步,手心聚起霜白的寒氣,尖銳的蜂鳴充斥了每個人耳膜,光劍的鋒芒與巨龍的噴吐在半空僵持,一邊地麵因高熱而塌陷發脆,另一麵卻凍結著凜凜寒霜。
席恩皺起眉頭,惱怒的不是哈瑪蓋斯橫插進來,而是他的行為有可能受傷。
“肖恩先生,請不要固執了。”古代龍穩重的聲音勸戒,“請彆忘了,這裡不止有你,還有彆人。你有天杖的保護,楊陽小姐和諾因陛下沒有。”肖恩咬牙。
楊陽無話可說,她食指上的神器[福音之戒]固然擋下了龍息和神聖器的餘波,但她試了試,基本無法淨化裝備了神鎧的惡魔。
諾因毫不意外,雖然肖恩還沒全力發揮神聖器的力量,但正如哈瑪蓋斯所說,這裡不是合適的戰場。而且肖恩再強也是凡人,戰勝不了他的哥哥。
神劍還鞘的刺耳聲響敲擊在眾人心頭,魔導國的國王默默看向那份恥辱文書。
“我投降。”
擺放著德修普王家翡翠禦座的大殿,再一次被占領者的腳步踐踏。
席恩對王座不屑一顧,直接表示去會議室。展開的文件出乎諾因等人意料,是通商和移民的細則,包括上界領土的轉讓、魔法公會的移交、商站和空航港口的建立等,卻不剝奪艾斯嘉大陸的主權以及德修普王家對絕大部分領土的統治權。
儘管如此,簽定城下之盟的屈辱感還是不會消退的。
伊莎貝拉以秘書官的身份與諾因和文官們詳細交談,武官坐在另一邊拍桌子,肖恩沉著臉靠牆而立。期間,席恩一語不發地坐在首位。
楊陽正好可以看見他的側臉。
在魔王眼中,她看到了不見底的深淵。
他是勝利者,像國王一樣統治著他的領地,那些失敗的人在他身旁叫囂、喧嘩,他巍然不動,如山嶽般思考著自己的事情。
他是不可戰勝的……楊陽戰栗,終於意識到自己一群人和這個男子心態上的絕大差距,猶如天塹無法逾越。
諾因出去宣布結果,其他人跟著離去。會議室人去樓空後,伊莎貝拉整理協議書,輕輕籲了口氣。席恩看向她,冰銀的眸微微軟化“很無聊?”
“咦!”伊莎貝拉臉一紅,隨即綻開明淨的笑靨,“列文哥哥,我不是後悔,彆取消我的職位。”
“你可以去當花店老板娘。”席恩側過身,手肘擱著扶手,一手握拳抵住太陽穴。
管理一個帝國有什麼好?愚弄凡人是他這種邪惡生物的癖好,但不適合伊莎貝拉。
少女隻是笑著搖頭,開始放不下,是意外看到了他危險的生活,然後是不想他與人類為敵。可是今天,她知道了他榮辱一身的身份——救世主是美名,魔王是惡名,誰去關心中間的經過?誰又會追究是非功過?人隻會從自己的角度思考問題。也許是太明白世情,也許是早已不在乎,她隻看見他的沉默。
沉默地麵對一切。
伊莎貝拉還是希望,席恩不要太背離人世,走向黑暗。她知道自己有那個分量,所以牽製住他。可是真正的私心,是她不想他再這麼孤獨。
我會把這個世界建設得更好的,列文哥哥。
席恩無可奈何地接過文件,仔細閱讀。哈瑪蓋斯開口“主人……”
“你閉嘴。”席恩嚴厲地橫他一眼。
“可是主人~~”小龍委屈地瞅著他,對這種小眼神最沒轍的魔王默許。
“我來當商盟參事官,負責與艾斯嘉大陸交涉吧。”哈瑪蓋斯自告奮勇,“我會把錢幣管好的。”
……這倒是事實,基於龍族共同的天性,論到管帳,哈瑪蓋斯的能力絕對無可挑剔。
“不要把國庫統統中飽私囊就好。”席恩嘴上奚落。小龍叫屈“我才不會!”
算了,把諾因那小子吃窮,讓他去喝西北風也好。魔王惡意地想,允了這件事。
伊莎貝拉輕笑著為兩人泡茶,用自帶的茶杯和茶包。
“對了,主人,協調神和混亂神怎麼沒出手?”雖然知道養父一定做了萬全的準備,哈瑪蓋斯還是出於擔憂問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千年前維烈的橫加插手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
席恩啜了口茶“我讓卡雅去監視了,他們也不會下來。因為諾因那小子把暗黑神小弟弟當劍使得太順手,協調神氣得把弟弟召了回去,嚴加看管。隻要牽涉到人界的問題,協調神都不會再放暗黑神小弟弟出來。不過,接下來的事,就和他們有關了。”
還有那個最後的敵人,最終的布局。
法師銀色的雙眼流溢過冷光。
創世曆1039年春之月20日,新的上界大陸被正式命名為[天空之城],升空進入魔王創造的一片異次元,連同八座陪都。
第一屆三大陸會議召開,全部國家的代表出席,簽下臣服文書,承認魔法神至高無上的統治地位。
同時一隻看不見的手修改了全世界的曆法書新曆水舞之月3日,奧古諾希塔帝國建立。
這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魔王席恩·奧古諾希塔的名字。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