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宗門周圍也會有些村落,庇護在逐陽宗的門下,每年以少量的銀錢換取些糧食,不夠的話,可以去府城換購,畢竟來到宗門習武,可不是免費的。
況且逐陽宗修建的大氣講究,名聲也響亮,來這裡習武的還有一些個富家子弟,他們可不在乎那點錢,通常一給就是數百兩上千兩。
對尋常老百姓來說,這些錢絕對就是巨款,可對那些富家子弟來說,充其量也就是一年半載的零花錢,不值一提。
沈輝倒是沒有規定,說是誰娶了他的女兒,誰就是下一任的宗主。
這樣豈不是等同於交換?
他疼愛這個閨女入骨,萬一弟子成了當家的,而自己也死了,那閨女豈不是要倒黴了?
所以,挑選宗主,肯定得是德才兼備卻武功不俗的,首先這些大家子弟就排除在外,他們在山下還有自己的家業要繼承,真心沒幾個願意來繼承逐陽宗的。
當然也總有例外,不過卻很少。
下一任宗主,沈輝已經心中有數了,不出意外就是在二弟子和五弟子中間的一個。
逐陽宗首徒可是武將之後,學成之後肯定是要下山報效朝廷的,還要回去繼承家業,即便沈輝對這個首徒很滿意,卻也是留不住的。
洵江上,扁舟漁船交錯而過。
謝琅幾人來到這裡,在洵江江畔暫住,就租下了江畔的一個小院,院子是附近村子的打魚人在這裡搭建的,茅草泥漿堆砌,雖說瞧著有些簡陋,卻勝在乾淨,關鍵是靠岸就能回家。
屋內沒有鐵鍋,卻有一些個大大小小的陶甕盆罐等等,用這些就可以在院子裡,架起火堆做飯吃。
謝琅此時正和周鈺在扁舟上,坐著竹凳釣魚,其他幾個人都在屋子裡收拾,畢竟要在這裡住上幾日呢。
“之前經過兩處府城都沒有停留,難得小姐看上了這裡的景致,能停留個日,咱們也能歇會兒。”
玲瓏將家中的盆盆罐罐全部用熱水燙了兩遍,院中的那口大缸也不例外。
這種陶土燒紙的粗陶器具,價格很便宜,就院子裡的這口大缸,也就百八十個銅板就能買得到,小點的粗陶杯碗,十個八個銅板左右,即便是摔破了也不心疼,城外不遠處就有專門燒陶的。
當然,那些細膩的陶器價格就貴了,尋常老百姓基本上也不用,摔壞了多心疼呢,反正粗陶用起來也不漏水,日常使用半點都不耽誤。
雪落懂得進退,該問的問,不該問的都憋在心裡。
跟在謝琅身邊快半個月,至今都不知道謝琅到底是誰,身邊的人也沒有透露。
可這半個月,她的性格稍稍放開了些,終究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太沉悶的反而不合群。
“玲瓏姐,我幫你。”她收拾完屋子裡的被褥,出來幫玲瓏洗刷器具,“也不知道小姐和公子能不能釣魚回來。”
“這個可不好說。”玲瓏笑道“小姐這也是第一次釣魚,沒經驗。”
謝琅是個能坐得住的,讓她靜靜的坐上一整日問題都不大。
可是在江上掉了快一個時辰了,她這邊愣是沒有魚咬鉤,反倒是周鈺那邊,已經接連釣上四五條魚了,大的瞧著能有三四斤,笑著也有一斤多。
“這不合理。”謝琅就納悶了。
周鈺忍笑問道“陛下的心不靜。”
“你不是我,如何知道我的心不靜?”謝琅還真的不服氣,她可沒有半點燥怒,哪裡就不靜了?
“臣可以感受得到。”四周雖說偶爾也有漁船扁舟經過,可到底是在外麵,江風徐徐,兩岸的綠葉颯颯,旁人是聽不到的,周鈺自然也恢複了君臣之禮。
謝琅不說話了,繼續眼觀鼻鼻觀心,靜坐不動。
這期間她手中的魚漂倒是晃動了幾下,奈何水下的魚兒始終都不咬鉤,你就說奇不奇怪?
按照一貫的尿性,她這是女主的命格,理應無所不能。
可是她奶奶的,如今連釣魚都拿捏不住。
“陛下……”周鈺再次拎起釣竿,魚鉤上掛著一條沉甸甸的河魚,瞧著模樣,差不多得有七八斤左右,“臣剛才說過了,陛下的心不靜。”
“……”謝琅瞧著周鈺將那條鰱魚扔到魚簍裡,還有小半條尾巴露在外麵,“今晚回去讓玲瓏做剁椒魚頭。”
周鈺抿了抿唇,“可是新菜式?”
“對,還很好吃。”謝琅說話都有些報複性的味道在裡麵,“你就吃清蒸的魚肉吧。”
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新菜式沒你的份兒。
周鈺搖頭笑了笑,不再打擊陛下,繼續掛魚餌,甩魚竿。
免得晚上連魚肉都吃不到。
“青山在旁,綠水繞……”
一陣悅耳的民間小調兒由遠及近。
隻見江麵上,一位青蔥水靈的小姑娘,頭上帶著遮陽的兜裡,手持長杆,正站在扁舟上徐徐而來。
那聲音,猶如山間的清泉,叮叮咚咚的,彆提多脆亮了。
“這裡倒是人傑地靈,小姑娘的歌聲這般好聽。”謝琅瞧著那小姑娘駕駛著扁舟在不遠處的岸上停靠,然後抬手招呼站在岸邊不遠處的幾個男女,對方很快就上了扁舟,小姑娘拎著長杆,在渡口上輕輕一推,扁舟原路返回。
“那是當地的渡娘,平日裡主要做的就是渡人的生意。”周鈺指著對麵的那座山,“在這座山的背麵,有一條盤山索道,順著索道蜿蜒而上,在山頂上是一座書院。”
“哦?”謝琅回頭看著背後的那座山,這座山有近三分之一是落在江水之中的,“對麵景色如何?”
“很不錯!”周鈺笑道“這座書院叫琅嬛書院,是南離三大書院之一,僅次於京師的靜語書院,另外,在儋州還有一座鳳臨書院。”
“鳳臨?”謝琅低喃。
“是的,鳳臨書院是南離三大書院裡,唯一開山允許女子入學的書院,南離的開國皇後,曾經就是那所書院的女學生,後來南離開國先祖問鼎天下,皇後加鳳冠,那所書院也就被皇後賜了‘鳳臨’二字。”
“如此說來,南離也不算糟糕。”謝琅對這點還是很滿意的。
“並非如此!”周鈺看著上下浮動的魚漂,手中的魚竿很快拎起來,又是一條魚,隻是個頭卻很小,他隨即將那條小魚取下來,重新扔回水中,小魚兒重獲自由,搖晃著尾巴消失在碧綠的江水之下。
“能入鳳臨書院的女子,皆是南離勳貴之後,尋常百姓也沒有那個資格,即便是南離富甲天下的薛家獨女想要去鳳臨書院,為此薛家家主還斥資二十萬兩白銀開路,想要把她女兒送進去,都被拒之門外。”
謝琅瞬間悟了。
“如此說來,還不如我大周的女子大學呢。”
“然!”周鈺點頭,“那裡教導的均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禮儀規矩等等,都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周鈺曾經也去鳳臨書院旁聽過幾日,總的來說是很不錯的,可女學生那邊就一言難儘了。
三從四德或許可以讓你在婆家少受些苦,可如今周鈺卻明白了,國家的富強發展,並不僅僅是男子的責任,女子也足以為之奮鬥並且拚搏犧牲。
之前每日裡都去女子大學授課,也能接觸到裡麵聰慧的女學生,教導的時間久了,他對女子的能力也看的更明白,她們真的不比男子差,甚至比有些男子要強上數倍。
而那些女兵,更是英姿颯爽,訓練起來絲毫不會喊苦喊累,私下裡你如何躲在被窩裡哭,周鈺不知道也看不到,可是在訓練場上,個個都如同一道道淩厲的鋒芒,巾幗不讓須眉。
有時候周鈺會覺得彆扭,心裡也明白這彆扭是因為什麼。
可是他卻隻能試著去接受,無他,當今陛下也是一位女子。
連皇位都能坐,其他的如何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