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門,外間已經亮起來了,他們三人此時正坐在火爐前取暖閒聊。
“玲瓏姑娘來了。”
玲瓏想周鈺福了福身,“兩位大哥睡得可好?”
“好,一點都沒覺得冷,喝了薑湯睡下,半夜還發汗了,早上醒過來的時候,通體舒暢。”孫銘轉動著胳膊和脖頸,關節發出“哢吧哢吧”的聲響。
玲瓏準備好熱水,伺候謝琅洗漱。
經過這一夜,周鈺對女帝有了新的看法。
一路走來,她並未搞什麼特殊,如她這般能吃苦的皇帝,周鈺之前是連想都沒想過的。
尤其是在昨天的那種情況下,她還能想到隨行的下人,隻是這一點,他就自認無法做到如女帝這般完美。
通過這半年的相處,周鈺認為在女帝心裡沒有所謂的高低貴賤,隻要是她認可的人,都會平等對待。
主仆同桌用飯,這種情況極少見,可在謝琅做起來卻沒有一絲違和感。
他很矛盾,一方麵覺得很了解她,另一方麵,她在自己眼裡又特彆的神秘。
早飯依舊是熱湯,不過是熬的魚湯,魚不是新鮮的,可現在這種條件下,去哪裡找新鮮的魚,在這方圓幾十裡估計都看不到河的影子。
“小姐,咱們用過早飯就出發嗎?”孫銘問道。
“看情況,雪停了就出發,此處距離一線天隻有不到十裡路,路上慢點走,熬過去就好了。”謝琅道。
周鈺點點頭,“我也讚同這個做法,西北地區這段時間正是風雪最盛的時候,從來不會等到雪化,下一場暴風雪就會來臨。”
“這鬼天氣,難怪邊境的人這麼少。”
風雪,在上午停了,陽光也灑落下來。
謝琅撤掉保護,寒風瞬間灌注進來。
除了謝琅,所有人都打起了寒顫。
玲瓏和雪落將器具都已經洗乾淨裝到了馬車後麵的箱子裡,琥珀也端著炭爐,放置在馬車內的方桌下麵。
謝琅也知道馬昭兩人在前麵駕車辛苦,而且還特彆冷,就將自己的兩件狐裘大氅送給了他們。
大氅本身就寬鬆,即便是男人,也能披的上,關鍵大氅披在身上,真的不透風。
兩人連忙跪地謝恩,謝琅卻抬腳上了馬車。
這兩人一路護著他們,辛苦程度自然不言而喻,兩件狐裘價值不菲,可謝琅也不是非用不可。
她在車裡本身就有炭爐,也用不著那個。
再說即便沒有狐裘大氅,隻是尋常的披風,也足夠她取暖了。
外麵的雪很厚,沒過了人的小腿。
這一路趕到一線天的困難程度可想而知,可再困難也得去,不然就得被困在這裡。
不到十裡路,走一段,他們倆就叫喚著下來清理馬車下麵堆積的雪,從半上午一直到下午,他們才看到遠處的一線天峽穀。
十裡路,足足耗費了近四個時辰,累的馬昭和孫銘都要虛脫了。
至於說冷不冷?
那肯定是不冷的,甚至全身都冒汗了。
脫掉大氅,哥倆互相看到後背蒸騰的熱氣,都互相取笑起來。
想要出關,必須得有官府的通關文書,不巧,姚理之前就為他們準備好了。
當然並非是以姚將軍的名義,萬一以後她要折騰南離,這件事傳出去,姚將軍估計就要自戕以謝天下了。
姚理也不會置姚家於那種險境之中。
一線天,這裡駐紮著戰力最彪悍的軍士。
謝琅他們的到來,倒是讓戍邊的軍士麵麵相覷。
看過了他們的通關文書,一小隊長連連咋舌,“你們也真會挑時間,人家出關都是在夏季前後,你們卻敢在這個時節,也虧得能走到這裡。”
馬昭略顯尷尬的撓撓頭,“沒辦法,這不快年下了嘛,我們家公子和小姐要去查賬。”
對方又是一頓詳細的盤問,好在之前姚理和他們通過氣,再加上還有上京那邊的通關文書,比起地方官府要來的更有含金量,他們自然不會太為難。
可最終,馬昭還是耗費了幾兩銀子,才得以通過一線天。
若是在以往,想要通關並不難,可如今正是戰時,因此檢查的比較嚴格。
再說即便謝琅手裡的通關文書是假的,他們也看不出來,難道真的要跑到京城裡去驗證一下?
這一來一回的,年都過了。
兩國邊境還是居住著不少百姓的,他們通常會在某個約定成俗的地方擺攤販賣東西,這就是邊境榷場。
不過一般的榷場一年到頭的不會關閉,可這裡環境特殊,一年中隻有半年的時間榷場才會開放。
至於大周和周邊三國是沒有榷場的,人家看不上大周那一畝三分地。
比起其他三國物資富饒,大周也的確是沒什麼好東西。
穿過一線天……
琥珀三人都覺得被馬昭兩人給騙了。
“馬大哥,你不是說一線天外四季如春嗎?這裡瞧著可是很荒涼。”琥珀拍拍門板說道。
馬昭在外哈哈大笑,“琥珀姑娘,這裡可是兩國邊境,若是這裡四季如春,你覺得兩國能這麼安靜?早為了爭奪這地段打的頭破血流了。我說的四季如春,還要再往前麵走走,就不到百裡的地方,而且現在就暖和了。”
玲瓏挑開車簾,也不禁瞪大眼睛。
“小姐,這裡沒有雪。”雪其實還是有點的,隻是很薄,而且在薄薄的雪下麵還能看到叢叢綠意,比起一線天另一端那深入小腿的雪,這裡的確是兩個世界。
“這裡就是北涼的地界了。”周鈺也撩起車簾看著外麵,和曾經看到的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前方二三十裡的地方,就是兩國邊境的榷場,咱們今晚可以在那裡好好的休息一下。”周鈺道。
“現在那邊還有人做生意?”
“有,不過極少,南離那邊倒是限製的不太嚴格,可如今南離邊境正是滴水成冰的時候,老百姓這個時候一般都不會出門,主要都是北涼自己的人在那邊做生意。”
越是往裡麵走,路麵的綠意就越茂盛,很快就看到地平線上浮現出一些建築群。
謝琅知道,那裡就是榷場了。
因榷場常年都是人來人往的,謝琅一行人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圍觀。
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他們並不打算在這裡久留,住一晚就走。
畢竟榷場也不安生,雖說附近有官兵駐守,可是能在榷場立足的人,都不是簡單的人物,個個膘肥體壯,好多瞧著也凶神惡煞的。
謝琅倒是不怕,關鍵他們趕時間。
飯館裡,他們一行人在這裡用飯。
此時店內聚集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
在他們後麵的一桌,是幾個大漢帶著幾個虎頭虎腦的半大孩子,還有幾個穿著騷浪的娘們。
聽他們的談話,得知這幾個娘們是榷場的樓子裡的,沒什麼才藝,做的就是皮肉生意。
用餐期間,幾個娘們騷裡騷氣的浪笑著,男人們也是滿嘴的淫詞浪語,惹人作嘔。
其中一個孩童長得很壯,說話間更是上躥下跳,手舞足蹈。
也不知道聊到了什麼,興奮的有些過頭。
那隻粗壯的手臂,就這麼掄到後麵,衝著周鈺的後背甩了過來。
謝琅見狀,抬手將那孩子的手臂給拍了回去。
這一胳膊輪過來,周鈺不死也得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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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們新年快樂。
天亮後我也要會老家過年了。
新年新開始,希望所有人繼續幸福喜樂,平安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