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所悲竟不還!
“阿素,你彆怕。抓緊了,千萬彆掉下來。”身後傳來了贏蘇的聲音,還有急促的馬蹄聲。想來他正在後麵追我。
說來也怪,我的心剛才還砰砰地跳個不住,像是要從嗓子裡蹦出來似的。聽見了贏蘇的聲音,它便又沉回到肚子裡去了。我將自己緊緊地扒在馬背上,隻希望贏蘇能快些追上。
不遠處有個人騎在一匹黑馬上,我來不及多想,便大聲喊道“快躲開!”那人卻不慌不忙地隻是向旁邊讓了讓,然後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照夜跑過那人身邊的時候,那人將腰間的馬鞭結成了一個套子,套住了照夜。
被套住的照夜大聲地嘶鳴著,上下劇烈地掙紮著。我抓著它脖子上的鬃毛,跟著它上下起伏,覺得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手上漸漸沒了力氣,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掉下去的時候,那人卻伸手將我一把提到了他的馬背上。
“阿素,你沒事吧?”贏蘇追了上來問道。
“沒事”,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聞到一種從未聞過的香味。那香味極為清冽,像是來自遙遠的雪山一般,聞了之後倒是安定不少。
“你的馬,像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身後那人的聲音傳來,我轉身看去,卻是颯露。他看著贏蘇,饒有興味地說道。
照夜漸漸地沒了力氣,停止了掙紮,口中吐出了一些白沫。颯露收了馬鞭,照夜便軟軟地癱倒在了地上。
“阿素,你下來吧。”贏蘇下了馬,站在颯露的馬前,向我伸開了雙手。
我有些為難,想自己下馬,可現在手腳酸痛,一點力氣也沒有。看著贏蘇,猶豫著要不要他接我,卻被颯露攔腰抱起,遞給了贏蘇。
“你們中原人真麻煩。”颯露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隨後也下了馬。
贏蘇小心翼翼地將我放在地上,隨後伸出了胳膊。我渾身癱軟,險些站不住,隻好扶住了他的胳膊。
“你沒事吧?”贏蘇看著我,滿臉的焦急和關切。我的腦子懵懵的,耳邊也一直嗡嗡作響,下意識地說著沒事。
贏蘇不放心,將我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了一遍,緊蹙著的眉頭才終於舒展了些。
“剛才多謝你了。”他衝颯露拱了拱手。
“無妨,我救的是李姑娘,這份恩情,李姑娘記著就是了。”颯露說著,衝我眨了眨眼。
“大王子的救命之恩,我一定牢記在心,以後定會報答。”我回過神來,勉強向颯露行了個禮。
“不知姑娘要怎樣報答呢?”颯露聽了我的話,突然有了興趣似的,上前幾步,站在我麵前問道。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結結巴巴地答道“這……這我還沒想好。”
“我來中原的日子不多,戲倒是看了幾本,這姑娘家要報恩,可是要以身相許的。”颯露說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阿素剛剛受了驚嚇,還未清醒呢,大王子就莫要打趣他了。”贏蘇板著臉,擋在了我的麵前。
“你們的麻煩事,還是你們自己去解決吧。李姑娘,我的恩情你可要記著啊。”颯露像是沒看見贏蘇一般,衝我挑了挑眉,丟下這麼一句,就離開了。
我站在贏蘇身後,伸出頭來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照夜,已是沒了氣息。它的眼睛圓睜著,早已沒了昨日的神采。
我看著那雙空洞的眼睛,隻覺得胸口悶悶的,喘不上氣來。身子一軟,伸手拉住了贏蘇的胳膊,才不至於倒在地上。
“你先坐下歇歇吧”,贏蘇轉過身來,猶豫了一下,伸手扶住了我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扶著我坐在了一塊石頭上。
“我沒事,就是沒什麼力氣。”我勉強衝他笑笑,看看照夜,又難過起來。“真對不住,這是陛下送給你生辰的賀禮……”我低下了頭,小聲說著,不敢看贏蘇的眼睛。他那樣喜歡照夜,此刻應該很難過吧。
“不是你的錯,你莫要自責。”贏蘇的聲音裡,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他蹲下看了看照夜的頭,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過了好一會兒才起身。
“我送你回去吧。”贏蘇走到我麵前,向我伸出了手。
“好”,我把手遞給他,借著他的力站了起來。他的手比我大了許多,雖然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力道卻正好,不至於弄疼了我。
“我們怎麼回去啊?”我看著那匹栗色的馬,想起剛才的一切,雙腿就有些微微打顫。“要不你先回去叫人來接我,我在這裡等你吧。”我思考了一下,覺得這是最為穩妥的解決方案。
“這林子裡常有野獸出沒,你一個人待在這裡,怕是不大安全。我背你吧。”贏蘇說話的時候,已經走到了我的麵前,半蹲著,聲音裡是不容拒絕的味道。
“這樣不好吧,你可是大皇子,我們到底尊卑有彆。”我站在原地沒有上前。
“我希望在你的心裡,我隻是贏蘇,不是什麼大皇子。”贏蘇沒來由地說了這麼一句,仍是半蹲著,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放心吧,這裡沒人,等快到營地的時候我把你放下來就是了。”正在我猶豫的時候,贏蘇又說道,聲音裡又多了些催促的味道。
“好吧,那就多有得罪了。”我看了看四周確實無人,隻好趴在了贏蘇的背上。幾年過去,他已不似我們初見時那樣消瘦,趴在他的背上,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我的心裡徹底踏實下來。
“剛才颯露說照夜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贏蘇背著我走在林子裡,周圍安靜得能聽見我的心跳。我隻好有一搭沒一搭地與他說著話。
“沒事,我會處理的。這次連累了你,都怪我太大意了。還好你沒事,不然……”贏蘇說到這裡,忽然止住了,我也不好追問,兩個人便沉默著走出了林子。
到了營地前麵,贏蘇緩緩放下了我,伸出了胳膊。我衝他搖了搖頭,說道“沒事,我現在有力氣了。”他倒是沒有堅持,隻是和我一起慢慢地走回了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