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才尋了臨窗的桌案一邊緩緩坐下,就看見此處地段甚好,一低頭就能看見對麵美人閣門前的絡繹不絕。
美人閣前絡繹來往的自然都是美人。
殷青筠無知無覺地笑笑,道:“京城裡頭常說永昌伯府的世子是極會玩樂的主兒,我瞧著倒是不儘然,居然漏掉了崔公子。”
崔承譽在桌對麵坐下,順著她的目光看了幾眼,略挑了挑眉,“在下可不敢跟著衍兄一起胡亂作為,否則我那嚴苛肅冷的祖父非得打死我不可。”
崔家家風嚴謹,上至嫡係宗族,下至丫鬟嬤嬤,人人體端意正,崔承譽更是崔右相視為家族驕傲的唯一嫡孫,少年天才,謀略過人,便是集結天下所有華美之詞來讚譽他都不為過。
可就是這麼個清雋逸然的男子,本該光明磊落、胸襟坦白,如今身上卻藏了一個個迷點,叫殷青筠捉摸不透。
不多時,幾個小廝進來奉了茶,還端上了他們先前點的菜肴和湯水。
殷青筠從善如流地點點頭,麵上笑容清淺如風,自顧開始就著滿桌的菜肴吃了起來。
雲樓的菜品模樣精致,色香味俱全,絲毫不比外頭那些酒樓差,殷青筠用完飯後用帕子擦了擦手,出聲喟歎道:“這雲樓的廚子手藝竟這般好。”
殷青筠自小錦衣玉食,嘗遍珍饈玉食,這雲樓的廚子能得她讚賞,怕是祖墳上都能冒青煙了。
“能搏殷姑娘一笑,在下也覺得麵上甚是有光。”
崔承譽是用過飯出來的,此時隻捧著一碗銀耳烏雞湯喝著,殷青筠見著食指大動,放下帕子叫青嵐也給她盛了一碗。
青嵐將盛好的雞湯端到殷青筠跟前,不忘提醒兩句道:“姑娘近來身子虛弱,切記不可大補。”
殷青筠兩條眉毛皺在一起,嘴饞還是執起玉勺喝了幾口,依依不舍放下了湯碗,卻發現對麵的崔承譽正望著她抿嘴笑。
“崔公子笑什麼?”
大周男女風氣開放,但像崔承譽這樣的端正公子盯著一個姑娘細瞧也是不妥,何況殷青筠此時心裡滿是防備,直覺著他居心不良。
崔承譽撫著碗沿的手指一頓,眸子裡劃過一絲深濃意味,被拆穿了也不疾不徐著,緩緩而道:“在下先前摒棄羈絆去汝南遊玩了許久,回來後一直聽聞著關於殷姑娘的種種傳言,如今見了真人,才覺得那些傳言誤人,都是胡扯的。”
殷青筠細嫩的指尖捏著玉勺攪著碗裡鮮香的銀耳蔥花,掃了眼崔承譽的神情,心裡咯噔一下。
汝南。
那是令整個陸家身陷囫圇的地方。
崔承譽竟然去過汝南?
汝南分明是後來蕭桓受命巡視過後,其內的盤根錯節才擺到了皇帝麵前,崔右相借故身子不勝從前,舉薦了崔承譽去料理汝南的醃臢事。而崔承譽在那時也算得上真正的接手了崔家的榮辱,在朝中站住了跟腳。
可是現在,他竟然告訴她他已經去過了汝南。
“他們都說殷姑娘你恃寵而驕,喝聲跋扈,可在下看來,殷姑娘性情溫順,言語從容,無半點刁蠻之相。”
殷青筠腦子裡亂得很,明明重活一世能夠未卜先知,可這些優勢卻在冥冥之中悄然變幻,甚至不再能作為她手中所握的依仗。
崔承譽聲音愈來愈輕,眉眼亦是柔和得不像話,“上次在鏡湖邊上,在下雖親眼見到了殷姑娘和顧姑娘兩位的爭執,可也覺得殷姑娘性子直爽,可愛得緊。”